“云澈，不知你可否帮我查一下，最近萧厉身边，可有收纳新人？”

　　回想起北凌皇下颌处的那个针眼，凤明仪有着说不出的警惕。

　　“怎么了？为何如此问？”萧湛问。

　　能让凤明仪打听的人，想来都不是泛泛之辈。

　　凤明仪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值得注意。”得知缘由，萧湛郑重地点了点头：“回头我让玲珑阁的人去查查。”

　　“说起来，你与玲珑阁究竟是怎样的关系？”玲珑阁的情报是出了名的昂贵，就算是一国王爷，要负担那笔费用，也是不易的。更何况萧湛在北凌不得圣宠，俸禄待遇甚至不及比他年幼许多的十皇子萧锦，竟能三番两次地让玲珑阁帮忙。

　　原本凤明仪一开始只认为萧湛与玄机公子不过是交情深，所以玲珑阁对他格外照顾，可自成亲之后，她与萧湛朝夕相处，他手中的玲珑骰子，时时刻刻都在更新。

　　这让她开始重新思量萧湛与玲珑阁的关系。

　　“以前，你不是给过我一张字条么？”

　　之前他也犹豫过要不要告诉凤明仪他的真实身份，因为那时他对她还有些戒备。可现在不同了，她是他的妻子，是他这一生最亲近的人，遂也无意继续隐瞒自己的身份。

　　“嗯。”凤明仪点头，他说的，是听风楼的那次相约吧。

　　“本以为那一次之后，你多多少少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

　　漆黑的瞳孔中，洋溢着温和的笑意。

　　“我是猜过你就是玄机公子，可转念一想，当时你我并不熟，北凌皇又在大肆打压江湖势力，倘若你真是玄机公子，应该是不会轻易与我见面才对。”

　　谁知道这个人的胆子还真是大，不仅冒着风险来见面，还选在听风楼那等显眼的地方。

　　“正所谓藏叶于林，上等的伪装就是不伪装。”萧湛道。

　　说的也是，凤明仪轻笑，北凌皇或许做梦也想不到，他劳心劳力想要抓住的江湖势力之首，成天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

　　“对了，周朗我已经安排好了马车，今夜他便以商贩的身份，跟着玲珑阁伪装的商团出城。”

　　玲珑阁的人遍布天下，靠的就是多方身份的掩护，要帮着周朗出城，轻而易举。

　　“嗯，希望他能够顺利和般若他们会合。”凤明仪道。

　　“殿下，听风楼的掌柜来了。”

　　二人谈话的间隙，青锋敲门进了来，恭敬地俯首。

　　“带他进来。”

　　待人进了屋，青锋立刻关紧了门窗，站在一旁守着。

　　掌柜的上前俯首作揖，看到一旁的凤明仪，神色一愣，刚张开的口立刻又闭上了。

　　“我先出去，你们聊吧。”

　　凤明仪知道掌柜的这是警惕着自己，也不为难他，轻言了一声便要离开。

　　萧湛见状，轻轻拉着她的手，带到自己身边。

　　“明仪是本王的王妃，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这是向玲珑阁的人宣示了凤明仪女主人的身份。

　　掌柜的会意，撤去了眼底对她的戒备，低头道：“回殿下、王妃，钟情昨夜被端王殿下召去王府，彻夜未归，直到半个时辰前才被送回来，身上伤痕累累，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闻言，二人脸色皆是一变。

　　萧言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和萧湛都心知肚明。

　　他对女子的残忍手段，实是令人发指！

　　前世，她曾见过被萧言蹂躏践踏的女子是怎样的惨状！

　　浑身斑驳，烫伤，咬痕，严重的，皮肉都可以撕下来一块，那绝非是一个正常人能够干得出来的！

　　钟情一夜未归，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若是小伤，掌柜的不会专门上王府来告知，恐怕真实的情况，比他说得还要糟糕十倍！

　　“本王曾经说过，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让钟情出听风楼，即便是达官显贵，也不可轻易答应，为何这次你会让她去端王府？”

　　钟情是故人所托，他一直以来都很注重她的安全，这次出事，他心头既愧疚又愤怒。

　　掌柜的瞧着萧湛眼底的愠怒，摇头一叹：“殿下的命令，属下不敢违背，端王的人一来，属下就给挡在外面了。可是钟情她坚持要去，她的性子，殿下您是知道的，一旦倔起来，谁都拉不回来。”

　　萧湛当然清楚钟情那执拗的性格，跟她兄长一模一样！

　　“她糊涂！”生气，无奈，愧疚揉成一股极为复杂的情愫缠绕在萧湛心头。

　　这丫头，性子太急了。

　　“掌柜的，可否带我去看看钟情姑娘。”

　　凤明仪率先开口，钟情这个姑娘她虽只见过一次，可却极为投缘，既然知道她受了伤，她便不能不管。

　　萧湛也道：“走吧，去看看。”

　　二人来到听风楼，刚一进去，青锋瞥见离大门口不远处，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闪而过。

　　心中起疑，与铁衣说了一声后，便即刻追了过去。

　　“他怎么了？”天青拉了拉铁衣的衣袖问道。

　　“看到可疑的人，去探探情况。”铁衣道。

　　“天青，快来帮忙。”

　　月白将医药箱塞到天青怀里，让她送进屋去给凤明仪，自己拿着一个空盆准备热水去了。

　　床榻上的景象，触目惊心。

　　雪白的床榻上，星罗密布的血红看得人心中发怵。

　　凤明仪皱着眉头上前，轻轻揭开盖在钟情身上的那层薄衾。

　　掌柜的和萧湛都自觉地背过身去。

　　薄衾之下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许多。

　　钟情全身除了那张脸依旧绝艳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最严重的，是背部和胸口处的烧伤，原本无暇的肌肤，被烧得皮肉翻卷，黑色的焦肉混着血黏在身上，有些还挂在了刚才的薄衾里层。

　　萧言那个畜生！竟如此对待一个花季年华的少女！

　　“她怎么样？”萧湛因为面朝门外，所以声音有些小。

　　凤明仪凝重道：“她的情况很糟糕。伤口多且深，血流不止，身上的烧伤严重，极大可能留下永久的疤痕。”

　　答话间，她手脚麻利地为钟情清理伤口，挑出坏死的肉。

　　为了防止钟情因疼痛而挣扎，她让月白和天青按住了她的身体，并用一块柔软的毛巾让她咬在嘴里，以防咬伤了嘴唇或者碎了牙齿。

　　如此持续了一个时辰，等凤明仪落下最后一针时，钟情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身上满是血汗的混杂物，浸湿了整条薄衾。

　　“好了。”总算是结束了。

　　银针拔出，擦尽血汗，又为钟情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和被子后，凤明仪松了口气。

　　至少，命是保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