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我
江遂油盐不进, 江二比他也好不到哪去。
笔直的站了一会儿,他啪的一下抱拳拱手,“属下可以为王爷赴汤蹈火, 但这件事,属下恕难从命。医馆还有事, 属下便回去了,下月再给王爷诊脉。”
说完, 他也不管江遂是什么反应, 提起自己的药箱就走了, 刚出大门就用上了轻功, 只三两下,就消失在了江遂的视野里。
就……挺有个性的。
江遂呆呆的坐在原位上, 这好像是第一回江二对他抗命, 不仅抗命,还甩脸子给他看。
江遂:“……”
几个暗卫里,江二算是脾气好的, 所以江遂先找上了他, 连他都是这种反应,可以想象江一和江四会有多抗拒。
罢了……先回宫吧。
额头一跳一跳的,又涨又难受, 这是酒喝多了, 身体在抗议呢, 跟弟弟告别, 江遂离开王府,上马车之前,江五扶着他,好奇的问道:“王爷和江二说了什么, 他怎么不打招呼就跑了?”
“没事,他内急。”
江五:“……可是,王府不是有茅厕吗?”
“他现在的身份是回春医馆坐堂大夫,哪有大夫在病人家里方便的。好了,你来驾车,直接回宫,不去别的地方了。”
江遂已经坐了进去,江五倒是还想再问,然而江遂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很累的样子,犹豫一刻,江五合上嘴,放下帘子,也跳上来,拿起了缰绳。
“驾!”
马车很快就晃晃悠悠的动了起来。
江遂神志很清醒,只是身体软绵绵的,好像飘荡在空中,他现在知道刚刚的何云州是什么滋味了,有点想吐,又有点困,还有点头重脚轻。
好久没喝酒,他一次喝了个尽兴,刚从天子望远出来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现在酒劲上来了,他就难受了。
回到皇宫,江遂连武英殿都懒得去了,直接回到文华殿,把自己扔到床上,江遂用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就这样外衣不脱的睡下了。
宫女第一回见到他这个状态,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她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想上前把江遂挖出来,给他洗一洗再放回去,却又怕把他吵醒,他会不高兴。
正纠结的时候,陛下进来了。
鼻子耸动,闻到淡淡的酒气,他立刻拧起了眉头,卫峋走到江遂身边,看到他把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的模样,人还是侧趴着睡的,他眉头更皱,挥手打发宫女出去,等门关上了,他立刻伸出魔爪,毫不客气的把被子抽了出来。
那动作,迅速的就像是魔术师抽桌布,只不过魔术师抽完以后,桌上的盘碗杯盏还是完好无损的,而卫峋抽完,江遂直接在床上滚了一圈,滚的他七荤八素,睁开眼以后茫然了好一阵。
望着无辜又有点可怜的摄政王,卫峋想说的其实有很多,比如,你不是说只去天子望远吗,再比如,谁让你又喝这么多酒的,朕说过的话你怎么总是当成耳旁风。然而两人对视,最终,还是卫峋败退。
收起酸溜溜还带点郁闷的心情,他低声道:“把衣服脱了再睡。”
这回江遂反应过来了,他伸手去解腰封,但是手用不上力,他刚刚还睡得好好的,此时突然惊醒,连眼睛都睁不开,在第二次他的手指从腰封上滑下来的时候,卫峋就没耐心了,他把被子扔到一边去,转身跪在床上,亲自上手。
卫峋这么做的时候,心里纯洁的很,他就想帮江遂而已,别的什么都没想,然而江遂乖乖的侧躺在床上,为了让他方便点,他还转了一下身子,直接平躺在卫峋身下。
他脸颊红红的,耳侧、脖颈也是红红的,烈酒烧心,就连他的手,都在不断散发出热烈的暖意,反而是卫峋的手有些凉,两人碰到一起的时候,江遂的指尖下意识的颤了颤,不过到底没有抽回去。
卫峋动作一顿,他不禁撩起眼皮,看到江遂静静的闭着眼睛,一副安宁又美好,甚至有点予取予求的模样。
他的呼吸十分绵长,还有点重,大概是觉得热,他不怎么舒服的转了转眼球,微微张开口,原本淡粉的唇瓣如今变成了殷红,还点缀着莹莹水光。
鬼使神差的,卫峋放下已经解开的腰封,他撑着床榻,逐渐靠近身下的江遂,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寸时,卫峋开口:“……阿遂。”
他的声音太轻,本有些低沉的磁性嗓音,被柔化到几不可闻,江遂仍旧躺在床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卫峋一只手撑在江遂鬓边,他半躺着,双腿也放在床上,江遂和他毫无所觉的躺在他身边,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他们甚至会觉得,江遂是依偎在卫峋怀里的。
这里没人,江遂睡着了,平时的他也许会被惊醒,可今天的他睡得太沉,也许……也许他可以……
生平第一次趁人之危的皇帝陛下,紧张了大半天,最终只是伸出手,轻柔的把他鬓边被汗打湿的头发往后理了理,期间他一直观察着江遂的神情,确定他真的没有反应以后,他才俯下身子,像是献祭一般,闭上眼,吻了吻江遂的头发。
他连亲他的额头都不敢,这个亲吻不含任何□□,只有满满的、沉重的珍视,江遂的发间有淡淡的药香,这味道让他迷恋、让他上瘾,突然,他不想起来了,他想紧紧的抱住江遂,一点一点加深力气,让他醒来、睁开眼,惊慌又痛苦的看着自己。
可事实是,他什么都没干,在江遂的头顶停留了大约两秒,他就小心翼翼的直起了腰,深邃的看了他很久,他才继续刚才没完成的事情。
把摄政王的衣服剥光,只留中衣,然后又把被子给他盖到胸口,贴心的留出呼吸的空间,做完这一切,他还是没走,望着江遂的侧脸,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紧接着,他站起身,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这里。
宫女一直在外面守着,卫峋告诉她江遂已经睡熟了,她连忙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不会再进去打扰摄政王的睡眠。
卫峋没给她多余的表情,恭敬的送走陛下,宫女立刻改换面貌,一脸冷淡的通知所有人,让他们轻点干活,干完就麻溜的滚回去睡觉。
江五似笑非笑的看着突然变脸的宫女,宫女似有所察,她转过头,面无表情的和江五对视,江五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然后顺从的转过身,走到殿外充当普通侍卫去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除了本来应该在熟睡的江遂。
他表情空空的睁着眼,平躺在床上,卫峋离开时他是什么姿势,现在的他就还是什么姿势,他一动不动,仿佛是个不会说话、没有灵魂的木偶。
江遂早就说过了,他是不会喝醉的。
即使今天难受,那也不是喝醉,只是喝的有些多,身体无法负荷,所以他会觉得困,还有点想吐,但这不代表,他的脑子也跟着出了问题。
卫峋之前叫他,他没搭理,那是因为他太困,所以干脆假装没听到,早知道,那时候的他就该垂死病中惊坐起,赶紧答应一句。
而现今,江遂不止身体无法负荷,连脑子也跟着超负荷了。
他的大脑里只剩下一句话,翻来覆去的出现。
卫峋亲他……
卫峋亲他……
卫峋亲了他……
室内寂静无声,突然,床上的人直挺挺的坐了起来,仿佛诈尸一般。
江遂不傻,这事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他不用分析都知道是什么情况,然而就是因为知道是什么情况,所以他才没法分析,更没法接受。
以往他要是纠结什么事情,脑中会有两个声音,各执一词,而现在,他脑子里就剩下一种声音了,即抗拒现实。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卫峋是他养大的孩子,他们亦师亦父亦兄亦友……不可能!!!
江遂呆呆的坐在床上,如今的他离崩溃就差一点点了,二皇子对他表现出那方面的意思,他一笑而过,酿善对他表白,他淡然处之,可这是卫峋,是卫峋啊!
荒谬、可笑、不敢置信统统出现,而在它们各自占领好方位之后,又有另一种情绪霸道的登场,将其余情绪全部赶走,强势的占领了江遂所有的意识。
那就是,恐惧。
猛地掀开被子,江遂急匆匆的走下来,他连衣服都忘了穿,只穿着中衣,他快步走向殿门,他想离开这,不管去哪都好,只要离开这。
然而马上就要打开殿门的时候,江遂突然清醒了一分。
如果他现在离开,卫峋就会知道,他那时候没有睡着,这层最后的伪装,就会被他撕下来。
触电般松开手,江遂愣愣的站在门前。
这可能是他人生里,第三次如此的慌乱无措。
第一次是父亲死了,弟弟被送走,姐姐又进了宫,他孤立无援、不知前路在哪;第二次是老皇帝给他下了毒,临死前还告诉他,他和卫峋的相遇是他引导的,他和卫峋能够在宫中平安无事,也是他默许的。
前两次是如此的艰难,但他都扛过去了,那这一次,肯定也能。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江遂光着脚,站在文华殿冰凉的地砖上,烈酒带给他的灼热已经彻底被冰水浇透,良久,他转过身,抬起脚,又回到了床上。
拉过被子,他重新躺下,闭上眼睛,他调整好自己的睡姿,连表情都变得无懈可击之后,他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外面没人察觉到摄政王起来过,这一夜安静又祥和。
……
虽然睡得早,但日上三竿了,江遂还是没醒,他错过了早朝,卫峋也没叫他,而江遂掐着点起来之后,他换过衣服,让宫女末羽去跟秦望山说,他要回王府住上几天。
自从五月份开始,江遂每个月都会回王府住几天,卫峋都习惯了,想到今天江遂怎么都睡不醒的模样,卫峋还低低的笑了一声,大概是江遂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故意躲着他呢。
卫峋表示同意,可是江遂根本没等他首肯,就已经自顾自的出了皇宫。
大早上见到江遂,这可是太稀奇了,江追操控着轮椅过来,发现他家兄长正坐在房间里沉思。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于是,江追根本猜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只是,兄弟连心,他总觉得现在的江遂,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联想昨天他突然把江二叫回来,江追不禁有些担心,他走上前,问道:“兄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听到江追的声音,江遂缓慢的转动眼球,看到自家弟弟以后,他张了张口,“阿追。”
江追:“嗯?”
“你能亲我一下吗?”
江追:“……”
作者有话要说:江追:这我是没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