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约是当真一副被他吵得头又疼起来了的模样,楚其君这才闭了嘴。
最后,他去沈阳明屋子前,不忘落下一句:“你这人,事情了结了就赶紧回老宅去……”
免得又把身子搞得垮垮的,到时候别说他了,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他!
沈约听着这句话,揉着眉宇间的指尖就是一顿,继而瞳孔中浮现出沉沉叠叠的无奈,他也不愿管这些,可谁叫他……
谁叫他是老头的儿子?
前世,这个时常被他气得跳脚的老头,在越、邢两国兵临城下时,扬着木棍狠狠斥走了他,叫他不许再回来……后来再听到关于沈家的消息时,便只有那个埋葬在烟火纷飞中的噩耗。
这一世,这场磨人的疫情并没有蔓延至整个大楚,百姓未遭受劫难,虎视眈眈的其余两国更没有突然发兵,沈家因而也躲过一劫,甚至宁宁,不用借着一具空壳委屈下嫁邢人……
不曾内忧,也没有外患,大楚瞧起来仍旧还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家乐业。
好似,一切都在无形之中被改变了,这一世,到底是与从前不一样了。
……
想起还在老宅等着他的人,沈约的心里便柔软了许多,不知道让她只听了自己叫恒娘传的一句话,会不会因而又气恼了自己没和她打招呼就走了。
想到这些,沈约的动作都不觉加快了许多。
原想着给曲江几天安生日子,这也不必了,人既然不肯吐露实情,那也应当没什么用处了。
“直接拉下去,剁碎了。”
沈约面无表情地吩咐着袁兴,他一眼都未看那绑起来的人,就这么下了指令。
闻言的袁兴,却是没觉得太过残忍,毕竟公子之前对待背主之人的凌厉手段,他深有体会,若是这回不轻不痒地把人放了,那才叫奇怪了呢。
他应了一声,身边有眼色的侍卫立马上前来,就要替曲江解绑将人拖下去。
曲江已经不年轻了,头发都掺着花白,先前沈约将他绑在这儿,虽说是审讯却也并未动刑,他便也慢慢放心了――他可是跟着先夫人进的沈家,顾着亲娘的面子,沈约定当对他也是小惩大诫。
但此时听了沈约这般凉薄的话,他这才是真真正正地慌了,他是看着沈约长大,哪里会没有听说过和见识过他的手段?
素日里见了他都是绕道走的,这厮完全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啊!
“二、二公子!饶命,饶命啊!不是我……”
曲江内心翻倒出的惶恐此时才算是毕露了出来,眼泪鼻涕一齐掉下来,七言八语的时候还不忘狡辩一番。
沈约都未拿正眼瞧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他的额边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修长的指尖抵着眉间,他的声音大了些:“袁兴!”
袁兴就连忙扭头冲人呵斥道:“还不快些拉下去!这等子杂碎,还敢吵着公子清净!”
侍卫们立马不敢再留情,托着人就要走,曲江的衣衫都湿透了,此时被人拽拉在地上,厉声发出绝望的声音:“我说!我说――”
……
盛长宁是在快入夜时分,才见着沈约的,男子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站在廊下正与旁边的人说些什么。
夕阳落入山的尽头,挣扎着发出的柔和光芒,撒落了一地,衬的着了身简单衣着的男子身姿欣长。
盛长宁好久没见他穿得这样,利落又爽朗的模样,上一回还是他跟着她前去扶风城的时候,时隔多月,如今再看,盛长宁有些挪不开了目光。
被她的视线胶着的人,终于发觉了她的目光,稍稍错目看来,不期然地,盛长宁就见他微拧着的眉松缓了下来,唇边浮了一丝笑意。
然后,人便大踏步朝她迈步过来。
盛长宁也不由地迎了上前去,落进一个清冽气息的怀抱中,他胸膛间的跳动有些清晰可闻,盛长宁因等了他许久而憋着的气,一下子就散了大半。
“怎么不进去?”
沈约端详了一会她,看着她好端端地披着披风,小脸红润,不是出来受了凉的模样,心里便松了口气,继而又很快地微皱起了眉,问她。
“你还敢问?”
盛长宁挣开他的怀抱,沈约下意识地就要过来牵上她的手,哪知“啪”地一下,面前的人就迅速无比地将他的爪子给打了下去。
沈约只好缩回了手,虽然那一下拍得重,但他对着眼前的姑娘向来都是没脾气的,见她柳眉倒竖,瞬间连语调都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他的心思也瞬间活泛了起来。
这是生气了还是生气了?
跟在沈约后头的袁兴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不是吧不是吧?奉宁公主居然敢打公子?
目睹了一切的袁兴已经在心底里为这姑娘悲哀了起来了,谁不知道他家公子最吃不得亏?小时候连大公子见了他都得避让开来,这姑娘顶着个公主的头衔,就敢蹬鼻子上脸地朝公子亮爪子了??
袁兴偷瞥向盛长宁的目光中,都透着一股子深深的怜悯,他瞧着这娇滴滴的姑娘,还是有些不大忍心,咳了两声道:“公子,要不您先用些东西罢,您一日都未进食了,身子骨可怎么受得了……”
说着,他就使劲用眼神示意姑娘,快些退下罢,等公子气消了些就好了。
哪知,姑娘并看不懂他这眼神暗示,甚至看见了他还有些疑惑:“袁兴?你这眼睛……可是抽筋了?”
袁兴内心有些绝望。
只见他家公子微偏过头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袁兴有苦难言地准备退下。
临走时,他还不忘偷偷地瞥了公子那边一眼,只见在他的想象中原本该是被拂了脸色的姑娘,此时面上仍带着娇气的不悦,似乎即便打了人一下,还不足以让她泄火。
而本以为会大发雷霆拂袖而走的他家公子,脸上哪里还有对他的半分冷淡,甚至带着显然的讨好意味,他一只手正轻搂着姑娘的腰,低低在说些什么,他的侧颜被周边的灯光氲出了温柔。
袁兴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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