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来得猛然,去也汹汹。在那株偶然在淑芳殿的雪地中,冒出头的嫩芽茁壮地结出第一个花苞时,已时近除夕。
越公主凤栎失足落水,后被沈御史沈临救起后的事,早已迅速传遍楚宫众人耳中。
为防事态愈演愈烈,在除夕前日,由盛长慕发话,沈临之与凤栎的亲事定了下来。
早在两日前,两人的婚贴送去越国后,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是,越君姒谏并未有丝毫意见。
这关,算是过了。
……
中原几国并未再有纷争,国定民安之际,所以每每逢佳节时,安宁热闹的景象能随处可见。
除夕之夜尤甚。
凤栎已经在今早回了越国,这次回去后,她即将要阔别越国不知多久。
楚国上下盛然相送,盛长宁远远地目送了她一眼,就一眼看去,她却能莫名地察觉到凤栎周身的漠凉。
不悲不喜,似一切与她无关。
看得盛长宁的眸间微微掠动,她掩在宽袖之下的指尖攥凝。
……
收回恍然蔓延开来的思绪,盛长宁抬起眸子看去。
夜幕之下,繁星熠熠生辉,高空中似还有更为闪烁的光源,盛长宁定睛看了片刻,这才发觉,那是祈福之人放飞的纸灯。
大楚的习俗惯来如此,不论什么佳节岁月,放飞灯祈愿已成了例来之事。
“公主,御膳房的嬷嬷送来了炸团糕子,您趁热尝尝罢。”白露的声音透着愉快,盛长宁回身看去,小丫头的手里捧着绘蝶玲珑瓷盘,盘中放了好些酥糕。
盛长宁冲她微颔首。
踏进内殿,没有正月那回凤栎相伴的淑芳殿,冷清极了。
这是她重生回来后过的第一个除夕,宫内明明该是欢声笑语、暖意腾然一片的,可曾经在长宁宫陪着她的那些人,只能存于她的记忆中;就连凤栎也已辞别,宫中除了毕恭毕敬的宫人们,没有笑语可言。
即便盛长宁有心想笑闹,她也提不起劲来。
净过手后,盛长宁捏了块酥糕咬了一口,脆腻的滋味在口腔中化开,是挥不去的甜。
她突然记起,腊月初一那晚,她还说今年除夕夜,若凤栎还留在大楚,盛长宁定要带她尝一尝大楚春节的美食,出宫去看看宫外不同于往日的风景。
“公主,可是不合口味?听说做这个炸糕的厨子是新来的,是江北人,那嬷嬷说掺杂了些北地的特色,公主若是吃不惯,奴婢现在让宫中原来的厨子再炸一份可好……”
白露絮絮叨叨地说着,盛长宁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她的话,不觉间已经把手中的那块炸团酥糕给吃完了,盛长宁回味着,确是比从前吃的添了几分不同的味道,滋味却也还好。
于是她道:“味道尚可。”
白露仔细观察了主子的神情,见她不似勉强便放下心来,重新喜笑颜开起来,她又开始说着:“再过些日子,风荣福长公主回来了宫里,肯定又要有些不太平了,公主您可切莫要去招惹那主子,只要在宫中安稳待上些时日。如今您及笄年早已过去,陛下既还念您这个皇妹,自然心中是有您一分地的,届时也定会将您许配个好人家……”
白露絮叨地说着,话里满满都是憧憬向往的意味。
盛长宁看了她一眼,抬手在软榻上拍了两拍,示意白露落座。
小丫头眼里立马转了惊惶的神色,她嗫嚅着:“公主……奴婢身份低卑,岂能与公主同坐……”
“今日,没有主仆之分。”盛长宁的长眸看着看着小丫头,眼底的笑意浅淡地溢出,白露看得有些怔然了。
明明公主还是初次见到时的那个模样,其姿容在楚宫中只算得上清丽,可公主的周身上,就是有那股子华贵清泠的气息,平日里总令她有几分错觉……竟觉得公主与陛下的气质竟可比拟……
白露恍然回过神来,对上盛长宁那双闪着星碎光芒的眸子,她怔怔然地按着盛长宁的指示坐下。
软榻是用丝绒填塞的,坐在上头是柔软无比。白露不知怎的,她突然就想起了入宫后的种种,楚宫中向来是人人冷暖自知,别说主子与宫人之间,就是大宫女与洒扫宫女之间都有着不可逾越的沟壑。
像公主这样的主子,明明高贵却从不拿捏姿态,平日里更是待宫人极好,她这么多年是第一次见。
“公主这般待奴婢好,奴婢快要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公主了……”白露低下头去,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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