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吹吹
卫父怔忪地看着小儿子:“你说什么?”
乔今语气诚恳而坚定:“爸, 我知道你希望这个家完完整整的。但很抱歉,我不能再忍下去,二叔手上的血腥也洗不干净了。”
卫父诧异道:“什么血腥?”
乔今不想卫父再受刺激, 只说:“二叔远比您想的复杂。”
卫父垂首不语, 其实他心里清楚,卫建平连自己的亲侄子都敢下手, 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只是亲手将自己的弟弟送进牢房, 实在太难,他私心里仍盼着弟弟能改过自新。
“……一定要这样吗?”卫父哽咽着问。
乔今本想说这一切都是卫建平咎由自取, 话到嘴边, 不忍看卫父如此难过,思忖须臾道:“如果二叔真能改过自新,自然皆大欢喜。”
卫父抬头:“你的意思是……”
“先给他设一个观察期。”乔今说,“看他表现。”
从病房出来, 卫母先迎上来说:“阿伦, 你受委屈了。”
卫建平听了讪笑:“咱们都是一家人, 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没人理他。
卫妩昏昏欲睡,身子不便, 从椅子上起来的时候卫崇扶了她一把。卫妩强打精神对乔今说:“善恶到头终有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乔今似笑非笑地一瞥卫建平, “姐说的是。”
卫建平:“……”
卫母冷语气淡地对卫建平说:“你先回去吧。巧云该等急了。”对这个二弟她是失望透顶了, 只可惜弟媳,那么好的一个人。
卫建平自知理亏,弯腰一鞠躬,想显出自己已经诚心忏悔:“大嫂,这次真的是我糊涂了!”说着,抽了自己一巴掌。
可惜, 那一巴掌依然没能挽回众人对他的好感,皆脸色漠然。
卫建平尴尬羞恼至极,偏偏发作不得,只得恨恨离去。
卫母说:“阿妩你身子要紧,赶紧回去歇着。”
卫妩确实累了,这一天精疲力尽,“那爸……”
“我守着呢。”
乱糟糟的一天,总算过去。
乔今被卫崇叫去茶水间谈话,卫崇问:“真就这样放过二叔了?”
烟雾掠过窗棂,往夜色中飘去,乔今倚在窗边,二指夹着香烟,在窗户边缘磕了磕,嗓音淡淡的:“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茶水间只有一扇窗户,卫崇口中干涩,想去抽一口,又没地方挤,强忍烟瘾道:“那你还这么做?”
“不能不考虑爸的想法,爸重感情。”
这一点,也让卫崇忧虑。卫父在商场上果决精明,但在家庭中,他就是一个普通而传统的老父亲,信奉家丑不可外扬,个人的错大家一起承担。
“那就这样了?”卫崇问。
“当然不。”乔今说,“我给卫建平设了一个观察期,在此观察期内,他不犯错很好;一旦犯错,爸就会对他彻底失望。”
“如果他不犯错呢?”
“观察期就是一个好听的说法而已。卫建平经营毒品数年,从中谋取了不少利益,他真能舍得就这么放手?他手中一定还囤积着毒品,那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听着乔今近乎冷酷的分析,卫崇感慨道:“乔啊,幸好我们没有站在对立面,否则哪天我被你坑死还不知道。”
乔今:“就当是夸我了。”
……
杜巧云听到响动下楼:“建平你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加班?”
卫建平模棱两可地“唔”了声。
“吃过饭了没?饿不饿?”
“不饿。”这一天光是心惊胆战就饱了,哪里还有胃口。
“还是吃点吧。不然对肠胃不好。”杜巧云去叫保姆弄些清淡的粥来。
卫建平疲惫地坐在沙发上,面沉如水。杜巧云给他按揉肩膀,妻子温柔体贴的关怀让他放松了身体,合上眼皮说:“巧云啊,这些年辛苦你了。”
杜巧云难得从丈夫这里听到如此温情脉脉的话语,笑道:“不辛苦。当年要不是你给我家还清债务,我早就被那些人卖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说不定现在就是个黄脸婆。”
闻言,卫建平目光微闪,握住妻子的手拍了拍,说:“你还像年轻时那么漂亮。”
杜巧云羞涩一笑,这些年要说有什么好,那就是卫建平虽然有时候脾气古怪,但绝对没有拈花惹草过。比杜巧云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卫建平从不多看一眼。若非他心里有杜巧云,杜巧云也不会那么死心塌地。
随便吃了点,卫建平洗完澡就往书房去。杜巧云问:“这么晚了,有什么工作明天再忙吧。”
卫建平摆摆手:“你先睡。”
杜巧云叹息:“建平,这话你可能不爱听,我们都老了,该放手时就该放手。”
这话让卫建平心里一咯噔:“什么意思?”
杜巧云说:“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何必跟自己的身体较劲?”
卫建平松了口气,看来大嫂没跟他妻子乱说,“我知道。这些年一直说要带你去游山玩水也没去,过两年退休,我们好好去旅游放松一下。”
杜巧云眼睛酸涩,“那可说好了。”
看妻子这般模样,卫建平蓦然产生一股浓重的愧疚,就连给大哥大嫂“忏悔”,他都没这样过。他点点头:“说好了。”
进了书房,那股愧疚便烟消云散了,卫建平盯着备用手机里的信息,陷入沉思。
他手上还有一批货,一直囤着没卖出去,如今龙爷已死,这条渠道就断了,他手上的这批货坐地起价、水涨船高,已然比黄金还珍贵。
被乔今指认的时候,他原本想着尽快销毁这批货,不留证据,但现在,他犹豫了。
这么一大笔钱,他真舍不得烧掉啊。
富贵险中求,要不就铤而走险一次?
……
陆声小朋友在陪护床酣睡,乔今给他掖了掖被子,拉上隔帘。
陆余朝他招手,乔今走过去,被一把揽在怀里,立即退了出去,低斥:“别乱动,你身上有伤。”
“你现在就让我很受伤。”抱了个空的陆余叹道。
乔今哄道:“等你伤口痊愈,你想这么抱都可以。现在就老老实实躺着。”说着给陆余摇低床板。
陆余说:“睡我边上。”
“我睡沙发。”
“那我也睡沙发。”
“别闹。”
“就闹。”
“……”乔今一脸无奈,“你幼不幼稚?”
陆余挑眉:“我觉得我在撒娇。”
乔今噗嗤一笑,他当然是拿撒娇的陆余没办法的,脱了鞋,小心翼翼盖上被子躺在陆余身边,生怕碰坏身边的男人。
陆余自然不会老实,手在乔今身上这里捏捏,那里揉揉,说:“细了。”
乔今:“……”
乔今瞪他,“是瘦了!”
陆余在他肩头低声笑,忽然“嘶”了声,扯到腰侧伤口了。
乔今没好气:“让你笑,疼了吧。赶紧睡。”
陆余拧他腮帮子,“火气这么大,谁给你气受了?”
乔今沉默片刻,轻声说:“对不起,暂时不能给你报仇。”
“过来一点,不然我就趴你身上。”
“……”乔今往他怀里靠了靠。
陆余伸展手臂拥着他,低头在他发丝亲了亲,说:“我相信你做的所有决定。当年我发现小声被母亲虐待的时候,我也很生气,甚至拿起了水果刀。但最后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将小声带走。”
“当你恨一个人的时候,你的人生就糟糕了。”陆余在乔今耳畔低喃,“不要恨。也许这很难,但我相信你能做到。”
乔今鼻子发酸,他闭上眼睛“嗯”了声。
乔今是被热醒的。
不是病房的空调温度太高,而是陆余的体温很高,他伤口发炎,正在发烧。医生来看过说是正常现象,护士给换了消炎药水。
陆声守着病床泫然欲泣,不时用酒精湿巾在哥哥的额头、颈部、掌心、腿脚擦拭,进行物理降温。
乔今也急,但他知道急也没用。卫妩带了早餐来,他强迫自己吃一点,给陆声塞了两个豆腐包子与半碗牛奶麦片粥,说:“饿死就照顾不了你哥哥,给我吃。”
陆声:“……”
小朋友一边流泪一边艰难吞咽包子,就算想吐也忍着。
卫妩看了直心疼:“慢点吃。喝点水。”
卫父精神好了些,与卫母来病房看过,卫父难掩愧疚,毕竟这事的罪魁祸首是他弟弟。可怜一大把年纪的人,看样子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卫母没空搭理丈夫,她牵着陆声的手说:“是我们卫家对不起你哥哥,放心,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
陆声抽出手,擦擦眼睛,继续给哥哥物理降温。
现在除了乔今,其他卫家人出现在这里,恐怕只会讨人嫌。卫母将丈夫拉走了。
到了下午,陆余才睡醒,体温恢复正常。医生说他身体底子好,伤口愈合得也快。
许是真的天赋异禀,一星期后,陆余就说要出院。乔今好说歹说才制止他,燕玦那次挨了一刀住院一个多月,陆余这才一个星期,怎么看都不适合出院。
伤口愈合时会发痒,陆余忍不住想去挠,乔今不许他挠,陆余一脸凄风苦雨:“痒死了。要不你给我吹吹。”
见他实在难受,乔今蹲在床边,陆余非常自觉地掀起病服,解开缠在劲瘦腰身上的绷带与纱布,露出一道细细的缝着线的伤口。乔今不是第一次看见这道伤口,想到那冰冷的刀刃就是从这里刺进陆余的身体,便不由得浑身发冷。
“吹吹。”陆余说。
乔今贴上去,亲了亲那道伤口。
“……”陆余腹部肌肉线条绷紧,哑声道,“别撩我。”
乔今自觉行为有失体统,连忙吹出一口热气。
陆余:“……更痒了。”
乔今不信邪,他使劲吹了几口,“这样呢?”
陆余用尽全身力气憋笑,“还好。”
乔今以为找到正确方法,又呼呼吹了几口。陆余表情诡异,痛苦中带着点甜蜜,甜蜜中带着点难耐,深深体会到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好点没?还痒吗?”乔今问。
陆余实在不想再进行这甜蜜的惩罚,违心道:“好多了……”
正当此时,病房门被推开,卫崇走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一愣,“……打扰了。”立马退出病房。
乔今:“?”
从卫崇的角度看,他只看到陆余的后背,而乔今蹲在床边,头靠近陆余腰腹,陆余病服掀起,露出一点蜜色,裤腰很低。怎么看,都像在做某项不健康的运动。
三秒后,卫崇又把病房门打开,皮笑肉不笑:“好心提醒一句,干那事的时候请把门反锁,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祝你们玩得愉快。”
乔今:“………………”
陆余:“………………”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