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乔优优终于来了，负责集训活动的组长终于板着脸朝她走了过来，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我从来没见过像乔西阳这么叛逆、目无尊爱上书屋生！你是他的姐姐？你们的父母究竟在忙些什么，打了那么多遍电话就是无人接听，没办法只好把你叫过来！我看你挺正常的，为什么你弟弟就那副德行？”
是的没错，乔优优之所以花费时间打扮自己急匆匆赶来这个地方不为了别的，为的就是代替爸妈给乔西阳当一回监护人。
说白了，她就是来这儿挨骂的。
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乔优优被训了一脸，不慌不忙地朝对方弯腰鞠了一躬，态度虔诚又真挚：
“父母忙于生计，在这个放下砖头就无法供养两个孩子念书上学，拿起砖头就顾不上我们姐弟生活起居的残忍现实里，我和西阳已经学会了忍耐和习惯。与我不同的是，他脑子很聪明，小时候一直很乖很懂事，最近应该是迟来的叛逆心理吧，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原本一头怒火的组长在听完这番话之后，瞬间消了气，同时也冷静了不少。
他立刻向乔优优赔礼道歉，并将事情整个经过讲了一遍。
此时此刻，乔优优才终于明白电话里陈老师那句“与人发生口角”并不是说和同学发生口角，而是和……校主任杠上了！
乔优优缓缓闭上了眼睛，心里暗想，还好爸妈一通电话都没接到，不然，他们一定会把西阳的狗腿打断的。
在学校里跟同学们吵架就算了，这回竟然和校主任都吵起来了，听班主任那口气，眼前这位中年大叔好像还没吵过西阳？
……因为吵架输给了一个高中生，所以恼羞成怒打电话叫家长了么？
乔优优觉得自己很可能抓住了某些真相。
“我现在真的太惭愧了……”少女再次向组长深深鞠躬，低头盯着自己的方头小高跟鞋，表情十分认真道：“请老师您放心，等会西阳来了我一定让他切身体会到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不知道是不是组长的错觉，在少女用又软又糯的声音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她身上好像在释放杀气，周围空气都下降了不少。
“我联系了乔西阳班主任，让她通知你过来不是为了让你把人打一顿的，像乔西阳这样的孩子，你越是手段强硬，他就越要跟你对着干，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乔优优沉默了半晌，忍不住开口纠正道：“其实也不是，退回去三年的西阳可以说是吃软不吃硬，可现在，他是软硬都不吃。”
“……”
“爸妈要忙生意，对儿子疏于管教，只能我这个姐姐来了。”乔优优挺直了身子，神情郑重地看着对方，道：“西阳呢，在教室里对着墙面壁思过吗？”
组长将她往办公桌方向，原先都围在一起吃瓜的同事们纷纷装作不在意的散开，但没有一个人主动离开办公室。
大家都想快乐恰瓜。
碍事的屏障没了，乔优优这才注意到办公桌上放置的那台电脑可以看到孩子们在教室里的情景，一举一动，任何细小动作都逃不过观看者的眼睛。
乔优优：这是在干什么？直播？
眼睛不自觉盯着屏幕看了好几遍，最终，乔优优在靠窗那一排的座位上看到了熟悉的脑门。
嗯，就从这个虎头虎脑稀罕人的脑门来看，她就可以笃定这是她的弟弟，乔西阳。
姐弟俩之间像是有着某种心电感应，这边乔优优刚确定了目标，就见少年倏然抬头，整张脸都暴露在镜头前，他冷漠疏离，完全游走在人群之外的那种不合群的感觉，一瞬间就击中了屏幕这一头的乔优优。
应该怎么去说呢，看到自家弟弟完全不同的一面，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原来，乔西阳先前跟她说的什么“在学校里我可不这样”、“我在学校人气很高的好么”等等自恋臭屁不要脸的话，都是真的？不是在跟她开玩笑的？
“为了不耽误影响他学习，刚才我让他回教室坐着了。”组长用一种“我真是太师者仁心”的语气感叹道：“今天他要不是遇到了我，不管多么好脾气的都要被气吐血！”
乔优优开启了孙子模式，一边点头哈腰一边道歉下保证，好不容易才把人给哄好了，没等着庆幸松一口气呢，始终没有离开办公室的老师们纷纷围了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你就是西阳的姐姐啊？我的天，你真的成年了吗？看起来好小啊，你刚才一进来我还以为乔西阳那孩子花钱雇了一个演员呢。”
乔优优：……倒也不必。
“其实西阳跟组长发生争执，这笔账也不能全都算在西阳的头上，组长也有错的。”一个年级看起来和乔优优差不多大的女老师贴着少女的耳边，悄声道：
“当然了，组长是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刚才有错的，他怎么会有错呢？”
乔优优叹了一口气，对着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一个个点头告别，这才活着走出门去。
啊，太难了……
当孩子的监护人实在是太难了！
离开办公室之后，乔优优没有立刻去教室，而是先去了一趟洗手间用温水洗了把脸。
本来是想学着电视剧里用冷水泼的，可指尖刚一触到刺骨的冷水身体就开始打哆嗦，然后把水龙头往热水方向一扭，改变一开始不切合实际的荒唐想法，老老实实用了温水。
拿纸巾擦干脸上的水渍之后，乔优优对着镜子做了几个和蔼可亲的表情。
只见镜子中的少女笑得一脸咬牙切齿，满目狰狞……
“算了，这样看起来更可怕了。”乔优优面无表情地推门走了出去，决定就以最真实的样子面对某个闯祸了的熊孩子了。
她想跟他谈一谈。平时的乔西阳虽然也不是什么乖孩子，但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出格。
看来他平时说的“学神优待”也确实没有夸大其词，这种事放在普通学生身上分分钟就被全校通告批评，甚至会被开除的。
可发生在乔西阳的身上，那么生气的校主任也不过是在联系不上父母之后，无奈地把她找来训斥了一番，关于怎样处罚乔西阳，对方连半个字都没提。
这让乔优优感到很不可思议……从小到大，她的学习一直都处在中上游，这个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尴尬位置上。
一头一尾都是被老师关注的重点，别说班主任了，任课老师们的视线也总不自主地往这两头上的学生身上飘，而卡在中间的人，却被遗忘忽视的厉害。
可即使是这样，乔优优上学的时候也仍然乖巧懂事，没有丝毫不满。
不，或者说那时候的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老师总是夸奖称赞成绩好的同学是因为成绩好的同学是班上的骄傲；总是揪着吊车尾的耳朵强迫其学习写作业是因为担忧他们的未来，尽可能让他们养成学习的好习惯。
那时候的她还很庆幸，上课的时候遇到不会的问题，就算无意间与讲台上的老师来了个眼神碰撞，她也不会那么倒霉的被叫起来回答问题——
现在想想，可能老师不叫她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一时间没想起她的名字吧。
乔优优来到教室后门，透过窗户看到大概十几个学生正在里面上自习，他们穿着不同风格颜色和特点的校服，市内几所名校的精英都来了。
不敢贸然进去打扰，她离开后门走到一旁倚着墙，给乔西阳发了一条消息。
【你出来一下】
乔西阳：【？？】
乔西阳：【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就在门外？】
没等乔优优把内容编辑好，教室门就倏地被推开了，一个挺拔敏捷的身影猛地朝她扑了过来，吓得少女险先尖叫出声！
“嘘。”乔西阳知道走廊上的隔音效果不好，并不想给教室里的人全程直播，他一把抓住了乔优优的手腕，不由分说就将其拽去了隐蔽的角落里，这里地脚偏僻，无人经过，两边有凹凸的石墙遮挡，小点声说话基本不会被人偷听到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乔西阳本以为打给父母没人接，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他根本没有多想。
结果……
“你是被谁叫过来的？”少年皱着眉头，表情因怒气而紧绷着，“这里是临时的集训营不是在我学校，有很多不认识的同学和老师，在他们之中不可能有人知道你和我的关系。至于那个负责集训的组长就更不可能有你的电话了，所以，到底是谁？”
乔优优挠了挠脸颊，觉得这种事没必要瞒着，如实道：“你想得没错，这里的确不是你的学校，大家来自各个不同的学校，彼此都不了解，可是——”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微微一顿：“可是，你也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绝对了，校主任的确不认识我，也没有我的电话，可他认识你的班主任啊！”
乔西阳：……靠，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