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蕨是一种很是奇特的植物,它结出的果子形状如同小号酒杯一般,撕开‘酒杯’上的一层薄膜,便可看到其内有着满满的清澈液体流淌,微微啜上一口,醇厚的酒香顿时遍布口齿之间。
在秦卿的劝酒之下,萧凡一口气喝了不少‘酒蕨’,丝丝醉意浮上心头,那种因为醉意而产生的飘飘若仙,腾云驾雾之感,让他大呼舒爽,朦胧之间,他顿感人生美妙无比,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真是不虚此行。
然,美中不足者――
便是小妹萧朵朵了!
他在这里惬意饮酒吃喝,更有美人相伴,而小妹呢?她正在经历生死考验!并且,昂贵的治疗费用难以为继!如此状况,都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无能,一时间没办法筹措到足够钱财,现在不知道小妹与母亲她们窘迫成什么样子!
心中想着这些,在酒意的催发下,萧凡便是开口述说出来,“卿姐!我真的很没用!小妹病危,需要大量钱财,我却连续几天都凑不出!那‘银元’石雕卖不出去,新石雕的题材又想不出,其它生财之道我又全然不懂,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秦卿瞥了一眼醉态朦胧的少年,吹弹可破的俏脸上闪过一丝恍然,“小家伙,这些天你情绪不稳,急躁异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当然了!那是我小妹啊!跟我感情最好的妹妹!眼看着她走向鬼门关,却一时间无法帮上忙,我能不着急么?”
“真的不敢想象,要是朵朵走了,我该如何自处?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
“朵朵是个多好的小丫头,可仅仅六岁,她便失去了光明!这对一个活泼的小姑娘是个多么残忍的打击!”
“可这还只是悲惨的开始,在随后的三年时间里,朵朵的眼疾隔三差五便会复发,让她承受非人的痛苦,而并且,每次复发,病情都要加重几分,三年的时间,她的眼疾发展到几乎无药可救的程度,赵郎中更是束手无策,只能去蔡州碰碰运气。”
“然而,那里的治疗费用却是昂贵之极,我努力雕琢的钱凑在一起,也只够初步费用,后面的诊资更是高得离谱,若不能及时凑出,朵朵她便要面临死亡之危!”
“上天为何要对小妹这般残忍?卿姐,你说这是为什么?”
说到此处,萧凡悲从中来,既有对朵朵不幸感到的愤懑,又有对自己一时间无法帮上忙的深深自责,被诸多负面情绪缠绕的他,此时就像是个无助的孩子,情不自禁伸出双手,向着身侧的伊人寻求起了温暖……
秦卿距离萧凡只有一人之隔,萧凡伸出双臂,那道窈窕身影便被笼罩其间,看似避无可避。
然而,就在萧凡的双臂堪堪环住对方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之时,一道青光自少女身上亮起,下一刻,她不知怎么便出现在篝火的另一边,让萧凡抱了个空。
由于抱得很卖力,故而,目标忽然消失,让他身体一个趔趄,便倒了下去。
冰凉的山石让萧凡的酒意顿时清醒了不少,他龇牙咧嘴的坐起身来,口中喃喃,“卿姐,你跑那么远干啥?”
少女面颊上兀自有着一抹浅浅红晕,不过在篝火的掩映下,几乎看不分明,她轻哼一声,“不躲远点,难道让你这头小猪拱么?哼!小家伙,我可告诉你,不准趁着煽情的当口,占姐姐便宜!”
“咳,我,我哪有,刚才只是情不自禁而已……”萧凡讪讪开口,只是,微醺的他,此时也不知道刚才自己那一大胆举动,有几分是情不自禁,又有几分是主动出击。
秦卿看着少年那窘迫模样,美眸中露出丝丝好笑神情,她挽了挽鬓边几缕有些散乱的青丝,目光投注向熊熊燃烧的篝火,一抹追忆神情随后浮现在俏脸之上,“说起妹妹,我似乎也有一个呢。”
萧凡微怔,不由隔着篝火看向那个似是踏入记忆门扉的靓丽少女。
秦卿朱唇微启,有些朦胧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依稀间,我记得有这么一个妹妹,只不过,时间太久,我连她的长相都无法回忆起了,只是记得,我们姐妹的关系甚好。”
“然而,有一天,我却是要和她生离死别!今生再无法相见!她拼命哭泣,但我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与她越来越远,最终无法相见。”
说到此处,少女那双一向都是古井无波的美眸中,浮现出缕缕思念的水气。
萧凡见对方这般神情,想要安慰几句,但一时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
随着两人沉默,场中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音……
良久,少女这才缓缓抬首,看向对面少年,此刻她已然恢复了平日里的气定神闲,再没有刚才那短暂的软弱,“小家伙,你现在至少还能跟妹妹互动,还有为其出力的机会,可姐姐我却连这等机会都无法寻到。”
“卿姐,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惨痛的经历,可平日从你脸上根本看不出丝毫端倪,甚至,若不是我提起小妹的事情,咱们这般开怀畅饮间,你也不会说起此事,这等胸怀,果真不是我可以相比的。”
“小家伙,你以为我没有如你这般焦虑担忧过?没有哭泣愤懑过?都有的!只不过,虚长你几岁的姐姐知道,这些负面情绪没有丝毫作用,反而会让你雪上加霜。”
“人这一生,不如意的事情十之七八,这是很正常的,想要活得洒脱,便要学着看开,只有拿得起还能放得下,这才是自在人。”
篝火旁,少年听着佳人说出的句句箴言,其眼中笼罩的焦虑、自责、苦闷等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快速退却开去,往日里的清明之色,再次浮现而出。
拿得起放得下,方为自在人……
萧凡心中喃喃,他的眸子越来越亮,某一时刻,他豁然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篝火另一边的少女,诚心实意道:“卿姐,谢了!若不是你的开导,我不知要在焦虑自责的漩涡中沉溺多久!”
“小家伙不错嘛,这么快就想通了,来,为了想通,干一杯。”
秦卿素手一挥,便是有着一个‘酒蕨’飞入萧凡手中,少年也不推辞,揭去酒蕨之上的薄膜,一仰头,便将其内甘冽醇香的美酒喝了下去。
“好酒量!再来一杯!”
“没问题!”
……
一杯又一杯,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软倒了下去,鼻间发出轻微的鼾声。
秦卿美眸中泛起丝丝狡黠神色,“小雏鸟真以为自己是千杯不醉的大侠了,还在我面前逞能,以为靠喝酒就能让人投怀送抱?”
少女嘴角扬起,轻笑出声,其面颊越发红晕,在篝火的渲染下,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庞越发动人,只不过,此时已无人有幸欣赏了。
沧河贝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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