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柴安风再也不愿理睬郭守明,一挥手,下令:“回府!折腾了一整天了,我们先回去吃顿饱饭、睡个好觉,再从长计议不迟!”
他拉着郑婷儿的手,刚要迈步进府,忽听背后传来苏知鱼的声音:“爵爷且慢,在下总觉得这里气氛有些怪异。”
“怪异?哪里怪异了?”柴安风警觉地问道。
苏知鱼皱着眉头:“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杀机四伏的样子,街上的闲杂人等也多了几个,看面孔似乎是皇城司的人……爵爷……怕是还有风波在前头……”
“这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郭守明预备下的吗?前头是我的崇义公府,不是风波亭,怕什么?有天大的事情,也得等回府了再说!”柴安风道。
就连孟银屏也道:“爵爷,气氛确实不对,我心里不安……”说罢,她又扭头问耶律楚材道,“耶律先生,你怎么看?”
耶律楚材一脸的严肃:“既来之,则安之。史老相公再怎么厉害,也没本事一招就把我们彻底将死。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办法总还是有的!”
“对,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回府!”
柴安风虽然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可经过苏知鱼、孟银屏两人的提醒,总觉得史弥远还留着什么后招。
于是他便让苏知鱼、苏南雁兄妹不必同自己回府洗尘,而是暂回盐帮总部以便在外接应,免得被史弥远一网打尽。
柴安风还想让郑婷儿乘着这个乱乎劲,就先出府在外主持“崇义号”的事务。然而郑婷儿许久未见相公,又见孟银屏陪在左右,在几分醋意的熏灼下,执意留在府里。
柴安风这些日子吃惯了孟银屏这道英姿飒爽、大开大合的佳肴,倒也怀念起郑婷儿小家碧玉、任性多情的味道来,踟蹰了一番便也答应了。
可天知道,就他上面这两个决断,在不久的将来,将会产生截然不同的巨大作用。
要说柴郡主柴念云还真有几分识人之明――她的那句:有郑婷儿在府里给你做主,比柴安风管着还强些,果然一语成谶。
只见公府上下都在郑婷儿的指挥之下,被打扫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公府格局也稍作调整,显得更加齐整别致,让在外征战、奔波了好几个月的柴安风,一回家就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回家”的感觉。
酒菜饭食自然也准备得异常妥当充足,连同那两百公府护卫,也都饱餐一顿、尽兴而归。
这两百护卫之中,没有成家的,自然是住在设在崇义公府后院的小军营里。而已成了家的,则除了训练作战之时,通常都能回家过夜。这也是柴安风崇义公府护卫的福利之一。
寻常时候都是如此,离开临安小半年,终于回到家里的时候,就更需要回家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了。
然而今日情况特殊,手里没有些兵马柴安风实在是觉得不放心,便破例留全部两百护卫在公府过夜。这些护卫早同柴安风是一条心了,听了命令,虽然也感到了几分失望,但也没有太多的怨言。
至于柴安风本人,自然是留宿在郑婷儿的房间,只是近日他满肚子的心事,夜里不过例行公事而已,便辗转反侧地睡下了。
睡不过两三个时辰,柴安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见窗纸外已经蒙上了一层暮光――夏天天亮得早,大约卯时已是曙光初露了。
依仗着这朦朦的光线,柴安风却见身边的郑婷儿一脸的潮红,呼吸一起一伏的似比之前要沉重许多,晓得她最近这些时间独自一个人支撑起整座“崇义号”工坊,着实是累了、疲了、乏了……
想到这里,柴安风心中升起一股感激、爱怜之心,双手把着婷儿光溜溜的双肩,轻轻摇了摇,刚要说话,却听门外传来黄有功急促的呼喊:“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嘿,怎么着关键时候,这黄大个子总要来胡搅?
柴安风不耐烦道:“出个屁的事!有天大的事,等天亮了再跟老子说!”
没想到此刻郑婷儿已然是醒了,微微睁开眼睛,说道:“相公,如今是多事之秋,还是出去看看为好。温存的机会,将来……将来……将来有的是……”
柴安风叹了口气,一边穿好衣服,一边推门走到外边,呵道:“就你黄大个子嗓门大,大清早的瞎嚷嚷什么?一惊一乍的,丢人不丢人?”
黄有功喘着粗气:“是大奶奶叫我来的,说是……说是咱们公府,被官兵给围住了!”
“什么!”柴安风闻言大惊,吓得手里一个没有轻重,把扣子都扯下来一枚,“胡说!官兵凭什么围我?”
“我咋知道?老爷还是亲自去看看吧,大奶奶已经在门外骂他们了!”
一听柴念云已经出去办事了,柴安风唯恐姐姐吃亏,来不及换一件好衣服,提溜着下摆便快步往门外冲去,一边走,还在一边招呼:“你去把你们银屏少奶奶叫起来,让她招呼起咱们全部弟兄,跟老子平事去!”
柴念云果然已站在崇义公府门外,插着腰挡着门,看她模样,也是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连梳妆打扮都没来得及,披散的头发上只草草插着一支金钗,还显得有几分狼狈。
柴安风赶紧快步上前几步,走到姐姐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老姐,你怎么这样就出门了?还不回去打扮一下?这里有我呢,怕什么?”
柴念云欣慰地看了弟弟一眼,又见孟银屏和郑婷儿联袂出门,身后已经跟上了拄着大铁杆子的黄有功和两百公府护卫,心中大定,略略嘱咐两句,便扭头回府了。
郑婷儿匆匆起床,来不及换上干净衣物,穿的就是昨天的那身衣装,脸上未施粉黛、头上连首饰都没来得及配上,一张大素脸见人,似比往日少了几分风采。不过她本来长得底子不差,这般出门,也没给崇义公府丢人。
而孟银屏自小在行伍之中长大,从来不用什么唇膏腮红,一脸肃穆飒爽的神态,便是最好的化妆品了。今日她匆匆出动,还来不及换上梁红玉用过的那身银甲,但新换上的一身灰蓝色劲装,也是极为合身,另有一番气派。
至于她率领的两百公府护卫,平素练的就是紧急集合、紧急出动,比起在襄樊那几日面对如狼似虎的金军的时候,今日的情形算得上是闲庭信步了,也说不上有多危险。因此,这两百人在紧张之中多了几分轻松,显得胸有成竹、自信满满。
有了这么一帮人撑腰,柴安风胆气更壮,嘴巴一咧,扯着嗓子吼道:“嘿,好家伙,知道的,我是在大宋行在临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跑到了金国黄龙府呢!你们里面有当家做主的吗?赶紧滚出来跟老子说话!”
又是高人一头的郭守明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朝柴安风拱手作揖道:“爵爷起得好早……”
“没你早。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那你是只吃虫的鸟呢?还是条等鸟吃的虫呢?”柴安风揶揄道。
又是“虫”、又是“鸟”的,当众说出来颇有几分不雅,都得众人仰天大笑。
一片笑声之中,郭守明不敢答话,只道:“爵爷说笑了。末将也是奉命而来,不敢怠慢而已。”
“好!知道你是奉命而来,也知道你是奉谁的命而来。今天老子不跟你瞎掰扯。老子刚刚从金国回来,昨天洗了几百件衣服,正要乘今日天气好,晒晒干。你带这么多人马来,挡了我崇义公府的日头,还不给我把人都带走!”柴安风道。
郭守明却道:“爵爷请放心。这些人马不会搅扰爵爷的,只不过是最近行在有些不太平,所以奉了相府钧旨,特意来保护爵爷的。”
“老子是被人骗大的?少跟老子卖乖,我不管你奉了谁的旨意,现在全都给老子把人拉走!要是你不肯下令,那老子手底下这些风里来、血里去,刀剑上滚出来的汉子,那也不是好惹的!”柴安风恶狠狠说道。
郭守明忙道:“这事情可不好办啊!爵爷你看,今日来的这些人马,可并不全是我皇城司的兵丁。里面有刑部的人马、有临安府的衙役、有左右城池的厢军,末将不过是奉命过来约束他们不得扰民的,并没有权力命令他们收队啊……”
柴安风定睛一看,果然发现围住崇义公府的人马,一个个精神萎靡、衣衫破烂,三五成群好似卖不出去的甘蔗似的东倒西歪,一看就是群乌合之众,既没有统一的指挥、也没有战斗的**、更没有可靠的战力……
像这样一群玩意儿,跑到战场上,那就是女真人、蒙古人的猎物!
这帮货色站在面前,柴安风没有半点惧色:“既然你没有权力,那我就自己动手了!兄弟们!”
众军闻言,齐声答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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