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杨玲娇的本事,却远不止这一招傻愣愣的突刺,她见一招未成便迅速变招,一口钢牙一咬,将整支竹篙往上一抬。
这一招早在苏南雁的预料之内,也跟着做出变招――双手往下按住竹篙头,用自己的体重、臂力压住杨玲娇的力量。
却不料这支竹篙却不是寻常渔夫用的粗陋工具,而是选用最好的竹料、经过几道桐油涂抹、几个月的酷日暴晒之后做成的。在硬度和韧性上达到了最完美的平衡。杨玲娇又是用惯了这支竹篙的,做到了如臂使指、随心所欲,更将她原本的气力不知放大了多少倍。
苏南雁再也压制不住这份放大了的力量,一下子被竹篙的反弹力高高弹到了半空之中。
要是寻常人等,飞得这么高,非得失去平衡跌落下来,摔不死也得摔个重伤。
可苏南雁最强的就是轻功了。只见她在半空之中不慌不忙,待到竹篙弹到了最高点,这才松开了双手,在空中异常潇洒漂亮地转了个圈,好似雨燕一般轻轻落在地上,没有半点慌张和狼狈。
分明是吃了轻敌大意的亏,可苏南雁却用异常高超的轻功化被动为主动,反而得了彩头,引得众人无不拍手叫好。
“好!漂亮!”柴安风也高声赞道,心里却在犯嘀咕:看来这个杨玲娇也颇有几分武艺,虽然苏南雁赢下来问题不大,就唯恐一时失手受了伤。
为壮声势,柴安风悄悄拉过孟银屏,问道:“要不要放两枪,给南雁壮壮声势?”
孟银屏点点头:“也好,怎么着也叫太湖水匪收敛些个。”
于是孟银屏便命孙家康带领手下弟兄,一齐朝天放枪,给苏南雁打打气。
孙家康是个办事牢靠的人,方才遇到对手之时,就已下令弟兄们暗中装填好了火药子弹。现在听他一声令下,那两百公府护卫齐齐举起了火枪,扣动扳机,随着枪口喷射出的火焰,爆发出一阵雷霆一般的轰鸣之声。
山间的走兽、水面的飞禽听了这晴空霹雳,吓得乱跑乱飞,叽叽喳喳聒噪成一片。
禽兽的叫声尚未平息,却见太湖港岙里密集得仿佛城墙一般的芦苇一阵骚动,从芦苇之后飞箭似的杀出几十条小舟,每条小舟上都站满了人,看人数怎么着也有五六百人。这五六百人一个个都光着黝黑发亮的膀子,手里提着铁叉、钢刀、渔网之类的物件,显然都是盐帮的汉子。
“哈哈哈!”苏南雁放声大笑,“原来杨寨主早有准备了啊!竟安排了这么许多人马来欢迎我们,我等真是受宠若惊啊!不过杨寨主弄错了,我们过来是有点误会要同杨寨主澄清的,可不是来大动干戈的。杨寨主这样如临大敌一般,我看是全无必要吧?”
这些人的确是杨玲娇安排下来的。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用出来捣乱,埋伏在芦苇丛中以防万一罢了。可这帮人从没见识过燧发枪这种高级货,听到雷霆轰鸣,还以为是要下雨了,可抬头一看,脑袋上的太阳被罗锅还大,只能断定是前头寨主遇到了意外。于是他们顾不得打探情况,先全军出动控制住局面再说。
原本这样的处置也没什么大错,可被苏南雁这么一顿嘲讽,反而显得太湖水匪心虚气短,想要占着主场之利来一个以众凌寡。
江湖上,说定了是一对一决胜负的,那旁人就只能在一旁看一看、瞧一瞧、摇旗呐喊两声罢了,是绝对不可出手帮忙的,否则就算赢了也会被江湖中人嘲笑。
眼下太湖水匪虽没有出手,可毕竟露出了底牌,让杨玲娇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了。
不过杨玲娇活了快三十岁了,什么世面没见过,见这番场面实在是圆不过去了,索性脸皮一厚,道:“什么有必要没必要的?我知道你们都是朝廷的鹰犬,要来剿灭我们,难道要我们坐以待毙不成么?”
柴安风刚想要解释,可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苏南雁道:“你少在这里胡说,要来剿灭你们何须这样麻烦?你若不信,我就放话出来好了,你我只一对一决斗,旁人不得插手,如何?”
听了这话,杨玲娇不禁陷入了沉思:这里是太湖边上,自己也早做好了准备,安排下的人手要比对方多出一倍有余,两方人马打起群架来,自己并不吃亏;而苏南雁的本事,江湖里都有些名气,就连威震一方的刘天雄都三番四次败在这小妮子的手下,杨玲娇自己也的确没有什么取而胜之的把握。
按照这样的理性分析,其实无论如何,杨玲娇都是不能接受苏南雁的挑战的。
可是江湖规矩放在这里,若是自己一口回绝了,反而会让武林中人默认自己的武功远弱于苏南雁,弱到连交手都不敢的地步!
思前想后,杨玲娇终于有了主意,点点头答应下来:“好!就这么办!都说你苏南雁在江南武林之中横行无忌,今日我便要挫挫你的锐气!”
杨玲娇接受了苏南雁的挑战,眼下来看似乎是无奈之举,却在不经意间做出了最为恰当的决定。因为她自己同苏南雁单挑,或许还有一丝取胜的机会,而他手下这几百号太湖水匪想要同柴安风的两百公府护卫交战,那是一点生机都不会有的。
无论如何,两个女子之间的决斗已然在这风光壮丽的太湖边上展开了。
武林之中,门派和帮派颇有几分不同之处。
门派是以武功体系的传承发展为核心的,而帮派则是以某种行业的自律为核心的。因此通常来说,门派的武功要比帮派纯粹且强大,帮派的势力要比门派更加强大。而门派存在的一项很重要的作用,就是向各大帮派输出武术人才。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门派就好像是高等学府,虽然自己也会做一些生意,但主要任务还是培养和输出人才;帮派就好像公司企业,虽然你也有自己的研发部门,但最终目的还是为了盈利。
因此,太湖水匪作为一种特殊的帮派,寨主杨玲娇的武功却并没有正宗的传承,她手中一支竹篙虽然挥舞得虎虎有声,可是动作并不潇洒、招式也并不精湛,只要吃住上来的“三板斧”后面的招数就没有多大的威力了。
而苏南雁出身的江南盐帮,虽然也属帮派范畴。可她在帮派之内却向来不太参与各类杂务,而是一心博采众家之长、钻研武功。特别是遇到杨妙真、丘处机之后,得到了全真教正宗玄门内功的传承。武功练得是又精纯、又高深,虽然自己只是个二十六岁的女子,可举手投足、一招一式之间尽显武林大宗师的风采。
这样的对手,杨玲娇又怎能对付得了?
饶是杨玲娇手中一支竹篙舞得仿佛雷霆霹雳,可苏南雁却仿佛惊涛骇浪之中的顽石,恁是硬抗着湍急的水流,不偏不倚、不动不摇!
可别说,杨玲娇刚开头的几招还颇有几分厉害,好几次险些擦到了苏南雁的衣角。不过苏南雁武功极高、应变也十分灵活,就是这一丝半毫的距离,便是十万八千里的差距!
见杨玲娇再没有什么新的武功招数了,苏南雁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她一边闪躲着杨玲娇竹篙的纵劈横扫,一边口中轻飘飘念道:“杨寨主,看来你所恃的,也就手里这根烂竹子了!也罢,那我就毁了它!”
说着,苏南雁手中一闪,不知何时已多了两枚闪着乌黑光彩的峨眉刺。
这两支峨眉刺仿佛灵蛇出洞一般,在竹篙上触触点点了不知多少下,待收回刺尖之时,那支竹篙已被捅了个千疮百孔。
原本这支竹篙几经浸润暴晒,已坚硬得就是钢刀都难以劈断了。可苏南雁手中这两支峨眉刺,却是用天上陨铁打造而成,比起寻常钢铁宝刀更加厉害。再加上峨眉刺攻击之时,用的是刺尖顶点,同样的压力造成的压强却比刀剑要大了不知多少倍。也难怪这支竹篙会被轻易破坏了。
而竹子之所以比寻常木材、生铁要强韧,关键在于其完整性。一根完整的竹子,足可以在狂风暴雨之中泰然自若、应付自如;可一根被劈裂了的竹子,就连他本身的重量都承受不起,立在原地便会崩溃瓦解。
杨玲娇手中的竹篙也并不例外,被苏南雁这样一顿摧残,顿时从竹竿头部裂到了尾部,想要撑船、打人肯定是不行了,大概能绑在一起做一条扁担吧……
好在杨玲娇也并非只有这一根竹篙而已,被毁了固然可惜,却也不至于太过在意。
然而被毁了手中兵器,毕竟是丢人的事情,杨玲娇脸上一红,大喝一声便蹿到苏南雁面前一通王八拳就往苏南雁面前招呼了过去。
原来杨玲娇从小练的是家传的竹篙上的功夫,如果没有竹篙,木枪、铁枪之类的也能凑合,可没了兵器、赤手空拳的状态之下,武功就实在是不值得一提了。她这几招毫无章法的乱扑乱打,看似十分厉害,却不能对苏南雁这种练家子构成半点威胁。
苏南雁对这种毫无意义的争斗没有半分兴趣,也不屑于使用手中的神兵利器来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便一手收起了峨眉刺,另一手十分随意洒脱地打出几招,便将杨玲娇的攻势化解,瞅准机会一个反击,便叫杨玲娇就地转了个圈,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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