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骁饿得想哭。
钟璃忍笑忍得嘴角抽搐。
不过对上祁骁可怜巴巴的眼神,钟璃到底是没真舍得让他一直饿着。
因两个孩子还是嘴馋年纪小的时候,尽管不是吃饭的点儿,小厨房里该有的东西却一直都是备着的。
钟璃粗略看了一眼,没打算做太复杂的。
钟璃翻找出一些在冬日极为难得的菜心择洗干净。
另外还把一小块火腿肉切成碎丁,放入锅里翻炒生香。
祁骁则是袖子挽得高高的在一旁卖力气和面。
加了鸡蛋和少许牛奶的面团和好,在钟璃的手中很快就变成了柔软又有韧劲的面条。
细长的面条滚水下锅,等面条煮熟的空隙,钟璃还抽空做了两个金黄的荷包蛋,完完整整的卧在了碗底。
煮熟的面条捞起来放在碗里,表面撒上之前做好的火腿碎丁,加上用鸡汤滚过的青菜芯,最后倒入小火慢炖了几个时辰的鸡汤提鲜,一碗火腿鸡汤面完美出炉。
祁骁也不是个讲究的。
饿得急了,坐在小凳子上端着碗就开始往嘴里扒拉。
钟璃看他着急的样子心里好笑,心里却又泛着隐隐的愧疚。
她自认为所作一切的出发点,皆是为了这个家。
可说到底,她忽略祁骁的时候实在太多了。
在世人眼中,她这样的妻子,只怕都是不合格的。
钟璃目光复杂不说话。
祁骁稀里呼噜的吃饱了肚子,心满意足的摸着肚子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阿璃做的就是好吃。
钟璃听完撑不住笑了。
她好笑的伸手捏了一下祁骁的脸,低声说:;我总不在家,也顾不上照顾你,生不生气?
祁骁闻言认真想了想,好笑道:;生气,不过不是对你。
钟璃诧异挑眉。
祁骁熟练的把吃过的面碗和用过的厨具放在一起,也不嫌腌臜,挽着袖子就开始洗。
洗完了,他才轻轻地说:;阿璃之所以忙碌,都是因为我没本事能让你在家安心享福,追根究底,其实都是我的不是。
;所以我生的,是我自己的气。
钟璃并非是什么有野心的人。
但凡局势没到那种地步,她绝不会选择过这种生活。
祁骁嘴上不说,心里却始终都是愧疚的。
钟璃本是在内疚,听完祁骁这话,却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听你这么说,我竟觉得自己像是没半分过失了一样。
祁骁固执道:;阿璃本就无错。
祁骁顿了顿,有些忐忑地说:;阿璃曾经跟我说,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当初说这话的时候,情形与此时不同,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现在还是这样想的吗?
钟璃身为镇南王妃,显赫是显赫了。
可跟传统意义上的自由自在相差却又太大。
祁骁始终担心自己给的一切不是钟璃想要的。
心里也始终惶恐,钟璃会有朝一日厌恶了此时的尔虞我诈选择离去。
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在钟离流出现,说是要带走钟璃的时候反应那么大。
甚至在钟璃说要出门的时候,不惜和钟璃冷战来阻止她。
说到底,祁骁心里始终是没什么安全感的。
哪怕钟璃和他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在钟璃身上看到的不解之处越多,他心里的不安就在被无限放大。
祁骁说这话的时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调掩饰心里的紧张。
钟璃却像是没察觉到似的,反而是认真的想了想祁骁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祁骁才听到她说:;我觉得,自由的定义不应该是单向的。
;我现在看似没之前那么自在,可身份带来的权利却能让我做更多的事,得到一样必然会失去一样,这没什么好值得懊恼的。
她之所以能在战事来临之时挺身而出,全是因为她镇南王妃的身份。
若无这层身份,在流离战火蔓延之际,别说是领兵上阵,就算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只怕也是堪忧。
得到了好处,还要去费心琢磨好处背后的不好,那就有些太贪心不足了。
钟璃从来就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
她微不可闻的笑了几声,慢悠悠地说:;世道若是太平,那我就是在家里织布经商也是自在,世道不稳,身在其位谋求其政,能用手中权力为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心之所向,这两者之间并无任何可比性。
更何况,她如今尊为镇南王妃。
诺大的京城除了一个祁骁外再无任何人比自己尊贵。
也没人可对她指手画脚。
钟璃已经很知足了。
从前说的话是肺腑而生。
如今说的,也是真心实意。
钟璃对自己素来坦诚,当然也不会选择在这样的事情上欺骗自己。
祁骁没想到钟璃会这么说,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狠狠一顿。
钟璃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是含笑催促。
;王爷是不是太久没干活骨头懒了,这才几个碗,洗这么半天还没洗好?
祁骁压抑着窃喜嗯了嗯,手上动作加快,飞快的把东西收拾好了,拉着钟璃就往外走。
两人慢悠悠的往外走,说笑不断,全然没有前几日的那种剑拔弩张。
躲在暗处的徐嬷嬷等人见了,纷纷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主子闹变扭,遭罪的总是下人。
如今主子和好如初了,他们的日子自然也能好过些许了。
钟璃和祁骁和好了,一种笼罩在王府上空的阴云也紧接着烟消云散。
只是这种愉快没能维持多久,很快就被小孩子不讲理的哭声打破了。
大宝二宝如今已经一岁半了。
这个年龄的孩子,按理说是不会懂的什么是分离的。
可也许是看着向来平静的棠心院中,有人忙里忙外的收拾钟璃出门用的东西,两个小家伙敏感了。
然后,在钟璃出门的当天,两个豆丁似的小娃娃一左一右的抱着钟璃的腿,哭得嘶声力竭,仿佛是就此被抛弃一般伤心不已。
钟璃被他们哭得头都大了,低头看着满脸满眼都是金豆豆的娃娃,喉咙里却像是堵着铅块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站在门口的祁骁同样是黑着脸,可到底是比娃娃有出息。
起码只是不高兴,还没到哭鼻子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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