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祖师,悟空贪玩,来晚了。”孙悟空是大堂中唯一一个未修出人行的妖猴,话说出来也不见面上有半分脸红。
是个沉稳厚面皮的主,苏吉利在身下给他竖了个中指夸奖。
明明犯错晚来的老十告着罪,堂上的菩提祖师却丝毫没有刁难的意思,那一副见到宝贝的激动模样,别人认不出,苏吉利却看了个清楚明白。
遭了,不会吧?原来这一天,就是那一天!
那一天,正是孙悟空得悟祖师暗示,半夜三更入得内庭,得授七十二变化等无数法门的开始!
想不到这位孙十,前头不认她的老乡身份,后头还要明晃晃挡在她开启新人生之路的大道上!
苏吉利心中几番忖度,当即想要开口插声打断这诡异的顿悟氛围,谁料她张了口,却发现自己嘴巴张合,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夭寿!是禁声术!谁干的!苏吉利怒目周围,还未找到罪魁祸首,堂上的菩提祖师已经彻底转移目标。
他看向孙悟空,捋了捋方才翘起的胡子,“孙悟空,你来方寸山也有七年了罢?方才我问小十一的话,你可听到?”
孙悟空再次下拜,这次却是行了个菩提楼的大礼下去,因为一身猴性未退,姿态颇有几分逗弄的含义,苏吉利却看得目呲欲裂,她眼角掠过一个笑脸,终于看到捣乱的祸头。
又是云海度!
云海度早上的华锦衣裳早已换成常服,面上却依旧是一副令人嫌恶的暴发户嘴脸,见苏吉利终于和他对视,他的桃花眼轻轻上挑,一字一句的摆着嘴型。
“是我干的!有本事,来打我啊!”
打打打!等我练成七十二变、身外身法、大品天仙决,弄不死你丫的!苏吉利最讨厌的师兄弟里,原本当属笑里藏刀的小十五,却是从今日起正式更替成了这位兴妖作怪的七师兄、云海度、大鹏精!
那头孙悟空已经拒绝三连,祖师提出的术字门、流字门、静字门、动字门功法都被他撅了回去,堂下不知所以然的师兄弟都以为这孙悟空是必死无疑,苏吉利却知道他这是经过了祖师的第二道诱惑考验,即将迈入第三重考验!
灵台方寸山上,菩提祖师给徒弟准备的三重考验里,第一重为耐心,因此来的徒弟们,无论品性前行如何,均要老老实实的在菩提楼里讲经论道,习字焚香,没个七八年,祖师是根本不愿与你讲话的。
第二重,便是各道门法术的诱惑考验,苏吉利入得门中七年,每年都能看到师兄们择选功法,也许是人家真的是来学那些道家旁门的,时至今日,还未遇到一个敢从头拒绝菩提祖师到尾的,原本她今日要做这第一个,却不料被云海度摆了一道,生生将机会让给了迟到的孙十!
啊,不对,有一个,便是那位老九牛悟天,孙悟空的同辈师兄。悟字辈还真是有些天运,苏吉利想的牙痒痒,暗道今日若不是云海度开这天大的玩笑,孙悟空再怎么也要排到她后边!
顺利经过了两重考验的孙悟空在师兄弟眼中,已然是成功激起了菩提祖师的怒气。
须菩提提着桌上唯剩不多的另一只镇尺,一路自堂上气势汹汹的冲下来,因为气势十足,让坐在道旁的四师兄那几个都抖了一抖,生怕被这猴孙殃及池鱼。
“啪!啪!啪!”祖师不出众人所料的终于在孙十头上敲了三下瓷实的,苏吉利却看得心酸,几欲落泪。
“我的功法!我的大道!”苏吉利愤恨着念念有声,当她猛然回味出自己终于能出声了,堂上的须菩提祖师却一个转身消失不见,已经被‘气’走了!
走了?!
苏吉利满腔祖师我也是,祖师也敲我三下啊的心情喂了狗,再也顾不得一贯在众师兄弟眼中维持的美女形象,抄手就是一个镇尺朝终于大笑出声的云海度飞去!
云海度平日里铺张浪费,挥金如土,本事却也和三师兄一样半点没落下,比起毫无章法的苏吉利,他的身手可利落的多。
镇石在他身前只晃了下就被他拎在手中,云海度自座位上施施然站起,姿态端的是令人生恨,“我说小十一,方才如果不是我用这禁言术,被镇尺继续敲打的人可就是你了!我怜香惜玉,你怎么还恩将仇报?这可是菩提祖师的镇尺,你今日若是真将它摔烂了,明日代替孙十跪在这里的,可就是你了!”
“我要你假好心!真狗肺!平日里专横跋扈也就算了,这种重要的时候你居然也来捣乱!要不是你,方才祖师已经答应教我功法了!”苏吉利又无法说出真相,只能满心愤懑的埋怨。
只是现在无论如何,也喊不回已经走人的菩提祖师。
菩提祖师离开,早课也算是结束,有个孙十被罚跪当场,又有个嚣张跋扈的云海度挑事,众人都没有围观苏吉利和他热闹的心思,俱都三三两两的散去,宁觉厉有心相帮,待看到对面云海度那双大鹏眼,脚底抹油很快也消失不见。
菩提楼中终于只剩苏吉利、云海度和罚跪的孙悟空三人,孙悟空旁听着这场热闹,却从始至终安静如鸡。
云海度等人都走光了,才自袖中笼出一把镶金戴银的折扇,颇替苏吉利遗憾的道,“哎呀!说起这事,你又如何能怪我?你应该怪他!”
他一指折扇,扇尾正指被躺枪的孙悟空,“若不是他迟到进来打断了你,祖师又怎么会转移目标?再者说,今日不问,不还有明日呢么?若是菩提老儿一直不惦记,大不了我教你那些法门,你七师兄我平日虽然爱卖弄,但这些道门法术,却也大都是精通的,怎么样,若不然干脆同我……”
“滚!”苏吉利爆喝一声,再次扔出桌上的砚台,“谁要学你那些旁门左道!滚滚滚!”
云海度连着接了砚台接墨笔,终于有些扛不住,他沉了脸色挥袖出去,“不知好歹!哼!”
堂中终于只剩孙悟空和苏吉利,却是一个心下暗喜,一个肺上肝疼。
喜得自然是只等天黑学艺的孙悟空,忧的却是错失良机的苏吉利。
苏吉利一屁股坐在空无一人的菩提楼里,暗道自己到底是从哪儿开始做错了?
难道当年被孙悟空那颗仙石崩醒后的第二日,她就不该气急败坏的去揍这猴孙?约莫是揍得太狠,以至于后来猴群霸占水帘洞后,苏吉利甚至被禁制入洞……
可苏吉利也不是故意的啊,她在山上几百年,最后不也和这位未来大圣将关系修复的挺好么?
虽然人家来了斜月三星洞后就翻脸不认人……可不代表那些年一起上山摘过的桃、下海摸过的鱼、后山土堆里刨过的泥不存在吧?
要知道麟天琪还说她当年明明与他才是至交,却时常让他感觉她的所作所为都在偏心孙悟空呢……苏吉利在堂上坐的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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