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突然变得紧张,就像一场大战前,敌我双方的数百万颗心灵都噗噗响起,迎接死神到来。
耀星看着半空中的黑影,半咪眸子,面无表情,如同雕塑。
迷雾还未完全散去,但人影所爆发的气势却已是滔天,就像从地底肆虐而出的火焰,直冲云霄,好似将天空烧个干净。
耀星突然想起了几十年前的那个雨夜,自己只身一人前往黑家,完成那场关乎自己,也关乎整个帝国未来的游说。
虽然那时自己已经是皇帝钦点的命官,但谁都知道,他的前途命运就是滔滔江水上的一叶扁舟,稍有不慎,便会全盘倾覆。
黎城内的所有权贵们都在等着自己的笑话,就像看着一条狗死亡前的乱吠。
他清楚地记得,在雨水洗礼下,他忐忑的走进黑家大堂,甚至那时候步子都有些颤抖。
在哪里,法西帝国背后真正的大人物们高昂在上,面色严峻宛若天神,眼神如同猛虎般的冷漠,穿金戴银的服饰是那么的耀眼,黑色纹理华图如同深渊迷雾,在自己面前来回摆动。
那一刻的心灵触动,那一刻的心潮澎湃,在日后数十年里都被自己掩藏在心底,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雨夜,为了宏图大业,未来流芳百世,为了今日的这句人人口中的国士无双,他赌上了自己一切,包括生命。
黑家那一夜的大人物们所散发出来的君王意志,和今日迷雾中那道黑影所散发的气势极其相似,一样凶猛强势,一样锐不可当。
“放肆,国士面前,也敢舞弄刀剑。”一名将军怒声喝到,伴随着的便是长剑划过剑鞘的清脆碰撞,上千士兵手中的刀剑长枪开始指向迷雾,玄气能量在一瞬间便喷涌而出,一道道气浪在空中窜动,如同死亡前的哀乐。
耀星的思绪被兵器碰撞声重新拉回,眼神跳跃的看着穿着黑色劲装的少年,不禁宛然失笑:“二十多年了,你是唯一敢在我面前挥剑的人,你挥剑的样子那么无畏,到是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耀星轻轻转过身子,随意摆手,神情说不出的轻松,仿佛目前的剑拔弩张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天空中的星天灯缓缓降落,漫天宁静光芒逐渐消失,最终变成一盏小小的灯盏,奇幻的消失于无形中:“你们的出色超出了我的预料,但最终,你们还是输了,所以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云逸一字一顿的说着,语气中是无尽悲愤,持剑的手甚至开始有些颤抖:“你跟我说就这样吧。”
“对,你们输了,所以就这样。”耀星盯着云逸的黑色眸子,玄气能量瞬间挤压而出,青色道袍开始跳跃翻动。玄王中阶战士的战力开始毫不犹豫的流露,上千士兵的玄气外放在这一刻显得弱小。
云逸体内筋脉开始被悉数摧残震荡,这是耀星的玄气力量在悄无声息的进行攻击。
白色骨翼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云逸身形缓缓落下,跌落在地面:“我想知道,你也许今日能用玄气力量压我,明日能压,但一年后呢,十年后呢。”
云逸将剑插入河床之中,单手握住剑柄,单膝跪地半蹲着,口中鲜血一滴滴流淌:“或许你今日最好杀死我,否则我永远不会承认我们输了。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想过让我们赢,所以我不在乎结果如何。”
“你在威胁我。”耀星语气有些急促,就像被掐着脖子,死水般的表情也终于有了变化,:“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对,我就是在威胁你。”云逸缓缓站起身子,面容带着微笑看向了高台上的每个人:“而且我觉得你杀不了我。”
云逸话音落地,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对准了他,面前少年因为玄气力量的枯竭已经有些虚脱,面色的极度惨白,也说明了体内筋脉受到了严重打击。
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这看似单薄的身体下,说出的话竟是如此沉重,如同青铜石锤般沉重。
玉夜薄唇轻轻抿抿茶水,明媚眼睛看向耀星,这位近十几年,从来没有人胆敢违抗命令的帝国权臣,她很想知道,这个帝国目前真正的掌权者下一步将会怎么做。
“一个从人族建族便存在至今古老帝国,一个拥有百万军队国家,人们谈起它来尽是称赞,历史上对于它的描述不可谓不华丽。但就这样的国家,在一个外人的意志下,跟一条狗一样苟活,十几年了,国士无双的意志压过了皇权高尚,这帝国还是星氏皇族的国家吗。”
云逸语气是那么的嘲讽,充满着不屑一顾,高台上的权贵们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心中震撼如同巨石砸在湖泊,涟麒四起,久久不能平静。
云逸说出了很多人的想法,这个国家现在究竟是谁的国家,真正的君王是久住星阁不出的皇帝,还是这位把握国政数十年的青袍道者。
但耀星听完后没有其他人心中的吃惊,反倒不以为然的轻轻拍手,鼓起掌来,数十年的的滚滚风尘让他见识了太多的大风大浪,云逸此刻看似气势磅礴的指责,在他眼中就像一个孩童在无理取闹,只会把自己搞得身心俱疲:“不错,真的很不错,只是可惜了。你知道你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吗,你会以诬陷帝国大臣的罪名进入天牢,然后等待死亡降临,与此同时,你那天盟将会被按上反叛罪名,土崩瓦解。也许望月凝渊谷是个麻烦,但也可以去控制,只是麻烦一些罢了。”
耀星言语刚刚落下,便是转过身形,苦笑摆摆手。
数十名士兵便是执剑冲向云逸,气势汹汹的如同饿狼。
“我看谁敢。”声音陌生又是熟悉,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清冷,这声音的出现,给所有人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就像一头巨兽凸显在热闹人间,就像一座高山瞬间在平原上拔地而起。
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但一旦开口,气势便强势到了极点。
星罗站在云逸面前,就像一道墙,将那些士兵的刀枪剑戟堵在外面:“今日只要我活着,就别想有人带走他。”
“你这是在作茧自缚。”耀星长长叹出一口气,面色不悦道:“一定要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吗,你真的以为,我会在乎你们现在所做的的一切吗。这在我眼里就是一场笑话,小孩子之间言辞义正的情比金坚,真的会让我有所退却吗。我执掌帝国十几年了,连皇帝陛下都对我非常推崇,所以我会在乎你一个皇子,而且是一个血统不纯的皇子。”
星罗身形突然颤了一下,表情开始变化,悲伤与自嘲的神情看起来是那么难受:“你终于说出了这个国家都在全力掩饰的谎言,所以为什么要假惺惺的表现公平。儿戏般的春日大忌,设计好的星辰大阵,都只是找一个好听借口罢了。一切都在于血统,都在于我的血统不纯,真是讽刺啊。”
所有人都低下头,就像谎言被戳破,漂亮皮囊被撕开,丑陋的五脏六腑流出血腥黑血。
耀星沉默片刻,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他本想以一种平和方式结束一切,但没想到云逸与星罗的反抗是那么强烈:“多说无益,就这样吧。”
士兵绕过星罗,走向云逸,铁质甲胄在阳光照耀下耀眼异常,刀与剑在明晃晃的闪烁。
星罗沉默的推开走向云逸的士兵,面色坚定,就像执拗的孩子,士兵们也碍于身份,不敢对其强硬出手。
耀星见此有些生气的摇摇头,轻声喝到:“若是有阻抗者,一并抓起来。”
“呼。”四周统一长叹声响起,权贵们看向耀星的眼神开始有了微妙变化,原本恐惧中多了怀疑。
自皇帝将朝政置于耀星掌管后,皇室势力就在潜移默化的缩小,但就算如此,也从未发生过有谁对皇室不尊重的举动。
但今日,耀星下令抓捕帝国皇子,这是公开在与皇室宣战,就算这位皇子血统不纯,但他依旧姓星,依旧是皇室的嫡长子。
“耀星国士,你想做什么,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们星氏皇族给你的,记住你的身份,你是臣。”星宿拔出手中长剑,同时对着士兵们喝道:“今日谁敢对皇兄动手,就是与皇室为敌,难道你们想造反吗。”
“你这样你父皇会很失望。”
“你真的以为你就能代表父皇吗,你真的以为,你就是他的意志吗,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什么春日大忌,简直荒唐到了极点。”
耀星闭着眼睛,摆摆袍子,示意士兵们退下,随即自己走向云逸:“既然没人敢抓,那我耀星看看谁能阻我。”
星宿见此,执剑便是打算冲上去,可步伐还未走出,甚至连玄气力量也没有发泄出来,便是被一道青色气息紧紧锁住,体内气息仿佛被完全压制,气旋也停止转动,全身动弹不得。
耀星脚步不紧不慢,眼神死死盯着云逸,手掌一次次的摆动,任何想要阻拦的人都是被这道气息锁住,无论精钢甲胄的将军,大腹便便的权贵,黑昊,甚至还有他的学生黑释,也包括星罗。
耀星走到云逸面前,脸上带着清风般的微笑,强大气压让云逸动弹不得,骨剑也是掉落在地,发出无力的嗡嗡作响。
“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绝对会找你讨个说法。”云逸眼神中似乎将要冒出怒火,自天痕崖后,他还没有如此情绪化过,他甚至下意识的对于耀星产生了一种恨意。
耀星没有言语,默默从玄戒中变戏法般掏出附魔铁链,过程平静的仿佛就像吃饭,他的动作好缓慢,一举一动在每个人的眼里掠过,讽刺着每个人。
圆月不知何时已然当空,今夜月亮却不似过往那般清亮,一阵阵黑雾漫天而来,如同黑纱笼罩,如同百鬼夜行前的前奏,为夜色披上一抹不详。
“这是。”耀星停住动作,看着远处浓重的黑雾,轻轻呢喃。
那道黑雾中魅影闪来,黑色长裙上印着漂亮的圆月花纹,金线穿着名贵玉珠,身形是那么高挑艳丽,白皙面庞上的笑容是亲切,充满着母仪天下的气质。
高高发簪竖起轻柔长发,纤细身形携黑雾而来,就这么简单的一切,却威严的让耀星说不出话来。
“收手吧,何必要跟小孩子计较。”
“这是陛下的意志。”耀星弯腰一边行礼,一边颤颤抖抖道,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便是当今帝国的皇后,整个黑家强势依靠,甚至是自己发迹的重要人物,黑月皇后。
“我去与皇帝陛下解释此事,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黑月身后的黑雾开始席卷每个角落,耀星的青色气息被瞬间吞噬,被束缚的人也是重新恢复自由:“都是老人了,跟晚辈动手还是有失体统的,各位大人都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们他日在叙。”
“母后,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星罗走到云逸身边,冷眼瞧瞧耀星道。
黑月微笑点点头,轻轻道:“我会与你父皇说说这件事,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先带你的朋友下去休息吧。”
耀星眯着眼看着黑月皇后,心绪说不出的疑惑,皇后表现太离奇了,他突兀出现,就像夜幕下的曼陀罗花,无声无息间便是绽放,散发出危险气息,无人可当其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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