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阶战士夜行百里的速度就像是一阵狂暴旋风,在利坚帝国的国土上尽情驰骋飞翔,地面上的房屋建筑以及高低起伏着的雄山峻岭,都在眼前快速掠过。淡薄如纱的云朵也被冷风撕成一丝一缕的形状,远远看去,就像是围绕在老少二人身边的神授穗带。
此时离开北部重镇运城已经差不多两个时辰了,属于白日的鱼肚白正若隐若现,远处天边的些许金色光芒也正等待着完全释放的时刻。
血虚缓慢停止体内气息的流动,眼眸心意阑珊的看看初晨黎明,然后将目光完全望向了不知从何处引来的一条河流。
这条河流的长度以居高临下的视角看去宽大汹涌,数百米宽度的河床上流淌晶莹透侧的河水,哗哗啦啦的水流声宛如琴弦挥动,于寂静之中展示着最为动听的音色。
“雅河。”血虚顺着水流行进方向,最终是判断出了河流的名字,其实对于生活在玄气大陆中土地带的人族七国来说,这条河流可能是万里疆域上最为知名,也最为庞大的河流,几乎人族七国中的每个人类都或多或少的感受过雅河所带来的恩泽。
雅河发源于利坚帝国境内的旷世雪山山麓,随后一路东流,穿行七国疆域,开辟万顷沃土肥田,流域之内,皆是鱼米之乡,并且在这个过程中,雅河还不断吸收各国支流的水量,最终在位于奥亚帝国东部的出海口流入汪洋东海,全部长度有着上千里的距离。
雅河对于人族的重要性也不仅仅在于其浩瀚长度所带来的经济发展,同时也作为着人族南北两大联盟的军事分界线,百年前,在法西帝国黎城所签订的分治条约,彻底让人族变成了两块政治意识形态各不相同的军事政治联盟,北部利坚帝国,埃金帝国,日和帝国组成北盟,南部的罗斯帝国,法西帝国,奥亚帝国,巴亚帝国组成南盟。
南北两大联盟分庭抗礼,时常爆发战争,双方动辄在雅河两岸陈兵百万,以防卫警惕,并且在朝堂上,各国君王也进行着互不相让的政治博弈。进而导致近百年来,人族内部的矛盾在不断激化中愈演愈烈,甚至若不是西方世界的魔族,咒族国势达到鼎盛,人族内部的全面战争就早已开启。
血虚此刻所在的是位于利坚帝国的雅河上游地段,这里的水流平缓,就像是一条银色的飘带,在无边无尽的寂静旅程中流动着自己的命运啊。
微微回望着背后的少年,血虚才明白这一夜的颠簸不仅仅让自己疲惫万分,也让年轻的孩子在沉睡中难以得到良好休息,嘴角无奈的露出几分苦笑,随即向着雅河边飞翔。
“咳咳。”或许是身躯得到了平坦的机会,在血虚刚刚将少年放在充满青涩味的草地上时,男孩便是皱动眉头轻声咳嗽,清秀五官也因为心中始终念想着什么,而变得紧张难耐:“洛儿。”
沈天受到刺激似的快速的翻起身躯,咆哮而出的呼喊也一时间压过了河水流动,语气紧张,就像是吊着千斤巨石的丝弦。
在当听到初醒少年,率先想起的并不是已身安危而是那个死去的孩童时,负手站立于一旁的血虚眼神变的凌乱,嘴角也下意识的抿动着:“你先好生休息一会,其他的事情之后在谈。”
血虚走上前去轻轻拍动着少年肩膀,从手掌中流淌出来的奇幻温热气流就像是暖春时节的细水,用着一种接近脱胎换骨的方法,让男孩身体中的疲惫尽数消失。
“前辈,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洛儿如今又是如何。”沈天急促的说话声让他自己都有着震惊,毕竟从出生至今,他都是以一种沉默寡淡的方式示人,说话语气也始终不急不缓,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影响心境。
可不知为何在苏醒的这一刻,整个人的脑海中却唯有将军夫人倒在鲜血淋漓,洛儿被歹人持刀威胁的场景。
“这里是利坚帝国的雅河上游。”血虚刻意的转过身躯,面容表情复杂,半晌时间后,方才长喘一口气低声道:“我将你击晕之后,从血达手中将洛儿救了出来,他一个孩子我并不好长久带在身边,唯有将其交给运城城主为之抚养。至于死去的将军和夫人,城主大人都已做好的安葬的手段,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救出来了。”沈天一字一顿的言语,仔细思绪了许久,脸上终于回荡起几分庆幸笑容。此刻他就像是个患得患失的孩子,用手掌将五官遮掩,时而发出清澈笑声,时而又自责的轻哼,世间所有的幸运和不幸都在这一刻集中在身上,不免是让久经风霜的老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前辈将洛儿从歹人手中救出,晚辈无以为报。”在情感涌荡了上几分时间后,沈天稍微恢复起精神,瘦弱身躯轻盈站起,向着老人行上了最为真诚的大礼。
“万万不可,何至如此。”血虚原本想着要将事情真相吐露出来,可在看到少年初醒时的悲伤表情后,他自知若是将事情全盘托出,必然会让少年心神崩溃。
可现在看着其发自内心行出的大礼,血虚心中不免是生起了几分愧疚,连忙托负少年起身:“此事本就是我应当做的,哪需要去说什么感谢的话语,再说了,我将你私自从运城带到这里,若是要推心置腹的话,我还要向你致歉。”
“前辈莫不是要带我去往北冥雪地,加入血修门。”沈天见着老者,心中不免是生出好感,本还有着许多伤感的内心轻快了许多。
“正是。”血虚望向了此次之行出发点和终点,温和眼神中不免是多出了思念,其实若是要追求什么故乡感觉的话,北冥雪地自然不是什么值得情感寄托的地方,毕竟那里有着的只是无边无尽的荒原和暴雪,雪松林中的魔兽终日不停的嚎叫,永不停歇的杀戮和死亡都是北冥雪地最为显著的标志。
可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就算是一块石头,也应该会对久居三十年的地方产生感情吧,更何况对于血虚来说,雪原不仅仅是可以值得依恋的故乡,更是倾注了多年心血的基业。
“师父让我去罗斯帝国的科城,哪里有他的昔日朋友在等着我。”沈天耸动鼻梁轻嗅着空气中的芳草气息,沾染在衣装上的鲜血也变得模模糊糊,可心中却还是回想着,昨夜血达以狰狞方式所说的话。自己的师父,养育自己十七年的师父已然死于长刀之下。
血虚听着少年声音不免是内心凉薄,虽然这只是他和男孩的第一次见面,可不知为何,昨夜在看到其准备自尽的那一刻,整个人的内心轰然间受到了猛烈冲撞:“难道你就不想为死去的人复仇。”
“复仇。”沈天听着这个带着极度负面的词语,呢喃几声不禁宛然轻笑:“师父是血宗的两朝老臣一代名将,却因我而无法逃避死亡。将军一家人本有着美好的光明生活,他们本想着在今日去盛城过上富足日子,可在出发之前,却经历了家破人亡。我若是还想要继续进行复仇,只怕是会让更多的人,更多的家庭陷入灾难之中。”
“你这是逃避,以为躲在一方世外桃源,就可以让血达放弃追杀你吗,不,不会的。”或许是有些不满少年那份始终悲哀的心意,血虚说话的语气赫然间变得严厉,表情慷慨激昂,就像是要进行着一场盛大演讲:“经历了这么多血腥苦难,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只要你不死,来自血宗的追杀也永远不会停歇。现在你所要做的,就是站起身来勇敢的向前,将一切阻挡在面前的敌人悉数杀死。”
“我又有着什么样的本事呢,我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四阶战士,而血宗又是一座何其可怕的庞然大物。”沈天继续用着平静语调说着,相比起血虚还回荡在空气中的豪迈话语,他的话语就像是千年寒冰。
“我可以帮你,许多人都可以帮你。”血虚迈动步伐走到少年面前,早已在心中念想好的言辞异常流利,仿佛在这次出行之前,这些话语就已然水到渠成:“想要从血宗的猎杀之网中逃脱,并进行最终的复仇,是一个需要精心谋划和设计的计划,这个计划或许要经历许多年才能实现,但我相信,只要心中藏着怒与火,就一定会成功。”
沈天已经不太想去分辨血虚的番话是好是坏了,晶莹透彻的黑眸缓慢紧闭,脑海中的思绪也被抛之脑后,整个人的内心都安静的如同黑夜:“是逃避现在的一切,还是像血虚所说的那样,自此走上一条为复仇而战斗的道路。”
在这些事情都还没发生以前,十七岁的沈天还享受师父的庇护,享受着同美丽公主的青梅竹马,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已然要永远封存于记忆深处。
人生茫茫,前路岔口在内心世界中分裂衍生,所迈出的每一步,都将彻底的改变一生的命运,至于最终是何种选择,都需要此间的少年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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