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夭在高台上安静站立的许久时间,他看着在远处数十里的地域上,始终奔腾跳跃的军队,不禁产生了浓重的钦佩意味,毕竟天盟最开始的弱小他看的十分清楚,恐怕在那个时候包括云逸自己,都不敢想象宗门能够发展到今天的程度。
北夭下意识的转动眉眼,看看数十米处云逸身影,却发现其早已经消失,不见踪影,依旧还观望军事演习的,似乎就只剩下了作为近臣的翰墨。
“盟主过去凡遇战争,必定十分谨慎,现在面对丹宗,却为何如此大张旗鼓,好像生怕对手不知道自己的动向。”从北夭第一天到来时,他就察觉出了军队悄然间发生的巨大变化,浓重疑惑促使着他不断进行思考,但却始终是思索不出个所以然。
翰墨被北夭话语声牵拉出来,他冲着中年人露出极为亲和的笑容,舒缓姿态给人感觉就好像他们二人是毕生好友:“其实盟主一直都很谨慎,就像这次计划本已经万无一失,他自己却还在那里思前想后,仿佛有什么疏漏地方。”
“对丹宗的战争计划已经确定了吗。”北夭挑挑眉毛,露出十分惊愕的表情,不过雄厚心理经验还是让他没有将情感流露,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继续询问道:“能告诉我是什么计划吗。”
翰墨努努嘴唇,在脑海中左右思考,他想到了云逸所说的要做好绝对保密工作的吩咐,却是判断不清楚,北夭是否处于处于知晓计划的范围。
他微微的转过眼神,看着露出人畜无害笑容的中年人,背负在身后的手掌也是轻缓放下,来掩饰心中紧张。
其实对于翰墨自己来说,他并不像云逸那样对于北夭有着十分浓重,甚至肉眼可见的忌惮,相反,他颇为钦佩这位执掌后方,稳定大局的天盟二号人物,毕竟要想军队能够决胜千里之外,少不了后方谋士们的运筹帷幄:“盟主计划是为瞒天过海,声东击西,大军集结于东部荒原,吸引丹宗将所有军队集结于此,进而乘着夜间时分,将军队转战至百里外的峡谷之地,完成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
“也就是说,如今这些大规模演习都只是虚张声势。”北夭惊讶神情终于在此刻流露出来,他没有想到,这几日以来阵势庞大的演习,只是用来引诱丹宗的诱饵,真正的杀机还没有被少年完全显露:“真是个好计策啊,恐怕丹宗内部目前都在惊恐着东部这片荒芜戈壁。”
北夭喘息间眼神也是变得稍显暗淡,瞳孔一闪而过的意味万千让心中百感交集,他的脑海中已经逐渐回想出了少年清秀的模样,很难想象,一个十九岁男孩为何总能在铜墙铁壁的对手防守中,寻找到微小裂缝,进而全力击之,迫使着其全线崩溃。
“将军,将军。”见着北夭陷入浓重深思,甚至有些失魂落魄的状态,翰墨不免是轻轻呼喊上几声。
“我很好,我很好。”中年人颤抖着身形,强挤出几抹笑容回应,面色不知为何变得惊魂未定,流窜出了许多紧张汗水,他一边用着手掌将汗水擦拭干净,一边又是徐徐迈动步伐,走下高台,整个人的背影都在彰显着被魔鬼附身的黑暗气质。
“杀。”不知是隶属于那个军团的士兵,正在借助着战车冲锋,一马当先的跟在后面,手中紧握着长戟在浮空中不断挥动,像极了斩神杀魔的利器,而若是在配上士兵壮怀激烈的表情,更是将战斗的搏命形态掩映的极为真实。
不远处的山头上,北夭正安静垂座,注视着军队在东部荒原上大张旗鼓的演习,不过相比起先前的赞叹钦佩,如今却是多了几分浓重戏谑,无形中给人感觉就像是在站在神灵角度,嘲笑着一切。
“这些士兵们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演戏吧。”北夭口中含着一株从地面上随手拔出来的野草,苦涩汁液在血管中流动,让他的神经变的极为敏锐,那双深邃的眼眸也始终注视着四周环境,没有疲惫意思:“这不仅仅是把对手瞒的不知所云,自己人也是跟着一脸迷茫啊。”
北夭轻笑着从地面上捡起一株木棍,模拟按照计策行进的天盟军队:“在无人防守的情况,云逸会率领军队通过一夜时间,跨越峡谷之地,从而占据整个苍啸塬的南边,随即六十万大军会展开大规模纵深切割的战略计划,对丹宗军队进行围而奸之的行动。
这是云逸和久经战争风霜的天盟军队所具备的特质,可以说,只要能够进入苍啸塬,胜利天平就会无限制向天盟偏转。”
北夭倒吸一口凉气,忐忑起来,尽管天空中白日正在闪耀大量光芒,可他还是感受到全身上下所流露出来的冷冽寒意。
大口喘息上半晌时间,他将自己的身躯舒缓躺在了地面上,眼神凝望着湛蓝天空,流出不易察觉的笑容:“你说要给我天盟所征服的所有土地,可是不给我军队又是为何呢,还是不信任我啊。”
北夭回想起了初来天盟那一日,云逸对于他的允诺,可他关注的焦点,却不是堪比一个新帝国的疆域,而是自己在索要军队时,云逸所表现出的云淡风轻。
男孩清秀面色上没有生气,更没有愤怒,可他却是能够清楚感受出,单薄躯体中的热血正在燃烧,那种热量足以烧死对手,也足以烧死朋友。
“这两年来,我尽心尽力的为你服务,天盟所有军队吃的粮食是我筹备过来的,士兵的装备也是由我一手建立的制造局所打造,甚至就连同七国的外交友谊,都是由我来牵头维持。
如今我向你索要十万人的军队,你却迟迟不肯允诺,在这个以军队建立的宗门中,我却只能去做些后方工作,这你又让我如何释怀。”北夭半眯着眼睛,凝视着天空中全天候无间断飞翔着天空作战部队,深渊般黑暗的眼神中不断飘飞着属于死亡和阴谋的鬼影,面容狞笑也是前所未有的浓重:“云逸啊,这可是你逼我的啊。”
北夭从袖口中取出随身必备的纸帛和小笔,动作紧凑而没有迟疑的在上面书写下笔力刚劲有力的字体:“天盟东部荒原上的大军集结实为掩人耳目,真实目的是想在峡谷之地进军苍啸塬,具体行动时间尚未得知,可先派遣一部分军队将计就计,故弄玄虚。”
书写完毕后,北夭站起身躯轻微打动响指,灰白色玄气力量也伴随着浮空中的气息律动,向着远方流荡过去,尽管响指声音并不磅礴震撼,可是对于他来说却早已足够。
漫长天空中很快飞来了一只深黑信鸽,晶莹就像是玻璃珠子般的眼眸机敏的冲着主人眨动,俨然间表现出了十足的表演**。
北夭无奈的微笑几声,轻轻抚摸着信鸽脆弱的小脑袋,动作柔和的将书写好的纸帛塞进了绑在小腿上的信筒,随后将其宠溺的放在嘴边,自言自语似的言说道:“去吧,还是送给我们的老朋友。”
说罢,北夭用力的将信鸽扔向宽阔的天空领域,深远注视下,他的**气息极为浓重的浮现,悬挂在嘴角的冷笑也是不断沸腾。
依旧是在苍啸塬的高大丹塔中,气氛略显清冷的军事会议正在节奏缓慢的进行着,相比起上一场大堂中坐满了丹宗将军,这场会议中只有一老一少两个人影。
“根据前方侦察队伍的报告,天盟已经将军队全部集中到了东部荒原,并且在演练着庞大的进攻阵型,此外一天前,还有队士兵亲眼看到了云逸身影,所以可以确定,天盟将要从这里发动进攻了。”普林轻挑着眼眸,看看站在高大落地窗前始终静默无声的宇涵,心头不免生出了几分担心意味:“统帅部的建议是,立刻开始将军队派遣往东部,同云逸进行对峙,防止其突然发动进攻。”
“不必担心,我们还需要等。”宇涵看向苍啸塬全景的眼神中含着笑容,尽管他不会什么炼丹术,就连玄气武学也是极为疏松,但他还是热爱这片孕育着炼丹师的土地。
普林眉头稍微皱动,有些惊叹其的淡定,不免声音低沉的提醒道:“若是不派军进行防御,天盟军队可以在一天时间内兵临苍啸塬。”
“没关系的,再等等。”宇涵转过身躯,看着微躬身躯的老人,心头不知为何出现许多心酸之意,他缓步走上前去,将老将军身形搀扶,眼神对视的过程中,两人竟是在同一时间出现了恐慌,就好像是在彼此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听上次会议老将军说,孙儿已经出世了,不知他还好吗。”宇涵呼吸仓促的转过身形,重新走回落地窗前,眼神也像是躲避似的重新遥望向远方。
“都好,都好。”普林颤抖着干枯嘴唇,心头上的悲伤以及后悔之意一时间浓厚的可怕,满头的沧桑白发也是杂乱铺洒,恍惚间让他看起像极了垂死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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