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儿走回城里得十多里路呢！楚楚不高兴走，一心想做牛车。但是方禾莹挺高兴的，她走几步就看看自己的双脚，“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脚落在地上的踏实感了。

　　这不是废话嘛！一个厉鬼当然是飘着走路的！楚楚远远瞧见了一辆牛车，她眯着眼睛，立即原地跳起来，“这里！

　　好巧不巧，这老汉就是之前那个！

　　“小道士，原是你们啊！老汉扯着绳子停下来，目光落在了方禾莹身上，“我记得去的时候不就你们俩个人，怎么现在还多了一位美貌的小娘子啊！

　　楚楚注意到方禾莹的双手紧握成拳，身上的怨气也散出来些。她急忙挡住了老汉的视线，“那乱葬岗咱们其实也没去！太吓人了不是！所以就在横塘湾住了一晚上，这小娘子是回来探亲的，早上临走前她奶奶叮嘱我们一路照顾她，把她送进城。

　　老汉没有再多问，就让他们上车了。凤端坐在前头跟老汉唠嗑，楚楚则是跟方禾莹并排坐在后面。楚楚从荷包里翻了一颗山楂果子给她，“吃吗？

　　做鬼之后方禾莹再也没能尝过活人吃的东西了，逢年过节也只有那么一个人会惦记她，给她烧些祭品。

　　可是孤魂野鬼，收也收不到。

　　“这个很好吃的，酸酸甜甜的，吃下去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楚楚凑过去，“你吃一颗吧！吃下去了，就不会那么苦了。

　　她终究没有伸手，“心里的苦，吃再多的糖也甜不过来。就像深入骨子里的仇恨，从来得不到救赎。

　　楚楚叹叹气，往自己嘴里塞了，她嚼了几下咽下去，“去了章家以后，你要怎么办？

　　方禾莹其实也迷茫的。在乱葬岗的时候她日日夜夜想的都是报仇，想的是等她出去了一定要将章家杀的片甲不留。

　　可是现在她终于如愿离开了乱葬岗，也马上就要去章家了。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做鬼做的太久了，如今踏入了阳世，她竟然心慈手软了。

　　“阿莹，这么多年你所不能放下的究竟是什么呢？

　　“你放不下的是那个孩子？

　　“亦或者还是对那个人的感情？你究竟是想要章家所有人的性命，还是只有章脩炀的一条命？

　　方禾莹闭上了眼睛，楚楚也老老实实的闭了嘴。牛车的速度也不慢，倒是很快就到了城里，凤端给了钱后领着她们俩去吃东西，“去了章家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如先吃饱？

　　凤端这一次倒是挺大方的，找了一个酒楼要了一间厢房。楚楚跟方禾莹都兴致缺缺的样子，凤端也不受影响自顾自的叫了一桌子的菜，“我跟你们说你们现在不多吃点，等到了章家，那可就不能放心吃啦！那逍遥子心思歹毒的很，可是很想要我们的命呢！

　　“他想要的是我的命！这些年他帮着章家做尽了坏事，死在他手里的无辜性命不计其数。方禾莹冷笑连连，“我倒是很想跟他见面。

　　楚楚抖了抖，“你说你们整天喊打喊杀的，怎么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说一说。

　　“愚昧！凤端给她一个白眼，“有些恩怨，哪是一句两句话就能化解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所以会疼会怨恨，有些怨恨是不能轻而易举就被原谅的。

　　他能说出这番话让方禾莹很是意外，连带着语气也好了不少，“我同章脩炀之间的恩怨，一两句还真没法子说清楚。但我知道章家亏欠我的，亏欠我孩子的都是要还的。我既然现在出来了，我就绝没有饶过他们的可能！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一年同十年也没有区别，活着的人不过是苟活，死去的厉鬼也不过是忍辱负重。

　　他们这间厢房就在河边，窗户开着，外头的动静便能听得一清二楚。好像有人在河边洗衣服，他们听见了小娘子的歌声，清脆婉转，真是好听。

　　那歌词夹杂着当地的方言，楚楚其实不是很能听明白。只依稀听懂了几个字，“郎君啊你抬头看，卖花的姑娘甜又甜。

　　“九月桂花香，姑娘簪花俏，郎君慢慢行，郎君啊你抬头看，卖花的姑娘甜又甜。方禾莹完整的哼唱出来了。

　　这首小曲当地的姑娘阿嬷都会唱，方禾莹也不例外，“当初我在河边洗衣服，他打从桥上经过，我正在唱这首歌。

　　桥上桥下，姑娘是风景，郎君也是风景。

　　想想也怪伤心的，当初以为的天长地久，其实在另一个人看来也不过就是临时起意。既然如此，又何必真情切意？

　　方禾莹擦擦眼角，“这歌声真是吵死了！她抬手一拍，桌上的一直茶盏便飞到窗外直接砸下去了。

　　底下的小娘子大约是被砸中了，骂骂咧咧的好久，慢慢的才消停了。

　　这顿饭大概也就凤端吃的贼开心，吃完以后三个人一起朝着章家而去。方禾莹抬头瞧着头顶的硕大的章府两个字，她浑身不自觉的抖，怨气散的有些厉害了。楚楚见状急忙拍了她肩膀提醒她，“你现在可是一个活人。

　　方禾莹猛然醒过来，她点点头，收敛了身上的怨气。

　　门口的小厮昨日是看着他们出去的，还以为他们定然是回不来了。这会子不光回来了，还多了一个姑娘，他揉揉眼睛。

　　“怎么，认不出贫道了？凤端哈哈大笑，“快去报告你家老爷，贫道安然回来了！

　　小厮将他们迎进去了，边走边说：“凤道长您可真是有本事的。之前也来过不少道士，但都过不了这一关。不瞒您说，你昨儿出去的时候我这心里头还七上八下的，觉得您是去送死的呢！

　　凤端哈哈大笑，“你瞧，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嘛！

　　楚楚偷偷地问方禾莹，“之前的那些道士是不是都是你杀的？

　　“有些压根就没来，有一些确实来了乱葬岗是我杀的。方禾莹也没有否认，“那些人都是徒有虚名，以为拿着桃木剑八卦镜就能做天师了。自己几斤几两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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