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缓缓地摇头，“可现在有了你，我料想他做事会留有余地的。阿璟欢喜你，他不会舍得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楚楚啊！他脾气暴躁，说话不中听，有时候你肯定也会被他气得跳脚。”

　　楚楚点头，知子莫若父，这话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今上一只手在枕头底下摸了又摸，终于摸到了一个小机关。他往下一摁，墙上忽然弹出一个小小的暗格出来。

　　她在今上的默许下将暗格里头的东西拿出来，一共是三样东西。今上把它们一一摆出来，“这是翼龙卫的一半兵符，只有帝王才能调动的暗卫。常人不可得知。有了这个阿璟就能调动一半翼龙卫，自保也好拥君也罢，都是一把好刀。”

　　那枚兵符外表看上去只是一块不起眼的墨玉，上头连个花纹都没有。她握在手里却犹如千斤般沉重。

　　“这个是一道空白圣旨，给阿璟也是为了给他留一道保命符。太子登基了，他们之间就不仅仅只是兄弟了，还是君臣。没有谁能保证未来是什么样的，与其相信人心，不如朕临死前给他留一条后路的好。”

　　最后一样是一个顶小的锦盒，里头是一枚小指甲盖大小的褐色药丸。楚楚不解，今上缓道：“别小瞧了它，这可是好东西。叫做留魂丹，若将来有一日你们夫妻二人真的到了这一步，这留魂丹能力挽狂澜，救人性命。天底下只此一颗，再没有别的了。”

　　楚楚更加不懂了，既然有这样的好东西，为什么今上自己不用了。

　　今上看穿了她的想法，只是一笑；“有很多时候活着未必比死去好。当你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时候，活下来也不过是遵循死去人的意愿罢了。楚楚，你还小，你不会懂，也最好永远别懂。”

　　元后死的时候他深深地绝望挫败，他大约是疯了，所以命令暗卫在大周境内不计代价的寻找能人异士。几十年过去了，也不过就这么一枚回魂丹。

　　但是他的发妻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些话说完像是把他所有的力气都用光了一样，他开始不停地咳嗽，甚至都呕出了血。楚楚手忙脚乱的给他拍背，又要急着去喊御医。今上却拦住她了，“不必……能撑到这时候，已是上苍眷顾。”

　　“至少要他看着你走才是。”楚楚眼角也沁了泪水。她从随身带的荷包里翻出了一颗药丸，正是凤端给她的，“人参丸，益气的。”

　　今上点点头，楚楚给他端了一杯水来，他咽下了那药丸，气仿佛真的顺畅了不少。楚楚让他躺下，他也听话的照做了。

　　“夫君很担心您。若您走了，他会很难过的。”

　　今上摇摇头，目光穿过头顶上方的珠帘，不知道在瞧些什么。他道：“我这岁数，不算老的也不算年轻的，但我也活够啦！他自打一出生我就没有亏待过他，该给的我都给了，他若是不难过我才寒心。”

　　“楚楚，阿璟日后交给你了。他不是我，你也不是元后，想必你们之间的结果也会比我们好的。”今上摆摆手，说完这句就说自己累了，叫她先下去。

　　楚楚踌躇良久，还是悄悄地施法抽走了今上的一缕生机。

　　她没有回到偏殿而是直接回秦王府了。酉时，黄昏的残阳像血一样洒满了一整片湖，宫里的丧钟声终于响起。

　　沉闷而绝望，一下一下，好像敲击在每一个人心头。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帝王驾崩了，过不了多久这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大周。

　　年轻时候叱咤四方的君主，也曾用睥睨众生的目光看尽江山。到最后尘归尘，土归土，终将离去。

　　“娘娘，咱们得换一身衣服进宫了。”莲澄轻声提醒她。

　　帝王驾崩，所有子嗣都要进宫服丧，她作为秦王妃也必须要到场的。她在天宫的时候有一次一位上神羽化了，当时九重天也是这般死气沉沉的。

　　可是一个神仙羽化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毕竟活得太久了，死了也不算不能接受的。

　　可这里是凡间，人一辈子也不过须臾几十年，实在是短暂的可怕。

　　“走吧！”她转过身，面色寡淡。她要进宫去，去陪着她的夫君，送他父亲最后一程。

　　进宫之后还要再换上丧服，所有皇子王爷都跪在了紫宸殿，而女眷则是由皇后领着跪在了殿外的院子里头。

　　皇后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昂首挺胸的，衬的后面几个跪了一会儿就喊累的宫妃越发的小家子气。楚楚跪在了太子妃身后，蔷薇就在她边上。

　　侧妃都是得跪在更外面一圈的。但是蔷薇身份不一般，况且又是太子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所以她跪在这儿也没人敢说个不。太子妃这会也懒得管她，楚楚就低头跟她小声说话：“累不累？”

　　蔷薇睇她，楚楚摸摸鼻子老实的不说话了。

　　皇帝还算眷顾她们的，没在大冬天驾崩，可饶是这样长时间的跪在青石搬砖上头也要吃不消。在场的哪个不是细皮嫩肉的，根本扛不住。

　　锦贵嫔脸色煞白，往地上一倒，皇后面色不虞，“把她拖下去！”

　　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打眼，锦贵嫔也不是故意偷懒，只是实在撑不住了。剩下的女眷生怕再惹怒了皇后，一个个的都强打起精神，生怕自己也晕了。

　　但叫楚楚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个晕过去的人竟然会是蔷薇。云国善猎，不管男女那都是马背上潇洒的，断然没有体弱的。蔷薇往日里能吃能喝能睡，别说得病了，便是咳嗽都没有的人。

　　“诶诶……蔷薇你怎么了？”楚楚眼疾手快赶紧把人扶住。

　　皇后跟太子妃同时回头，场面一度混乱起来，蔷薇不是一般的女眷，这段时日以来太子对她的态度众人都看在眼里，因此皇后也不敢怠慢赶紧让太子妃亲自把她带下去。

　　楚楚也趁机跟着走了，紫宸殿偏殿肯定是不能躺的，离这儿最近的就是皇后的椒房殿，蔷薇被安置在侧殿。太子妃一直等到太医过来，把了脉说没有大碍后才彻底放心了。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