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信走了,走的很干脆,带着所有的赃款赃物。
徐忠诚双目无神,甚至不知道刘信等人是怎么离开的,只知道自己有大麻烦了。
张汤带着刑部的人离开了,连夜审讯,明日早朝好上交皇上,有了这些银票与金银珠宝,口供可有可无,在刘信的授意下,张汤必须撬开段之庸的嘴,拿到另外一份口供。
余承恩也离开了,带走了那些银票跟金银珠宝,这是证物,明日早朝,自己的功绩簿上又多了一笔,尽管此案是刘信为主,证物也是刘信搜出的,但是沉浸官场多年,他已明白,这位刘大人凭借剑阁七先生的身份,绝不会留在大理寺,大理寺的虚职,不过是办案的一个招牌。
路上,只剩下神机营几人,气氛便放松了许多。
“大人好手段,居然能将这些银票跟财物,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入侍郎府!”丘宗堂惊讶的说道。
刘信脸色一板,说道,“胡说,这些财物都是段之庸自己贪墨的!”
“是,大人所言极是,一个礼部侍郎贪墨这般多银子,实在该杀!”一笑佛连忙附和。
刘信满意的点点头,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接着说道,“只是这段之庸记性不太好,自己贪墨的银子居然忘记放在自己府中,本官做个好人,帮段之庸搬回府中而已。”
见到刘信自己承认,丘宗堂脸色一松,连忙称赞的说道,“大人手段高明,居然可以瞒天过海!”
倒是木离皱眉说道,“查超侍郎府,是刑部所为,想必银票也是刑部放置的,那时大人尚未在刑部任命,而且大人跟刑部不太熟悉,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冒险?”
飞虎则质疑道,“属下好奇的是,这些金银是怎么弄进去的,莫非果真是段之庸自己贪墨的?”
刘信则说道,“第一,这些银票不是刑部的人放的,第二,那些装满金银的箱子,也是这几日才放进去的,箱子上面的土层种着菜,小心把菜移植,埋下箱子,那些菜移植回来,只要浇上水,便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这怎么可能?大人今日刚刚回京……”飞虎质疑之后,脸色一变,随即问道,“莫非大人运筹帷幄,提前安排神机营的兄弟办理了此事?”
“的确提前安排人布置了陷阱,不过却不是神机营的兄弟,我虽然在神机营任职,毕竟根基尚浅,神机营的兄弟,能让我深交且信任的,也只有你们两人,办理此事的自然另有其人!”
刘信这番话看似对几人解释,却让木离与飞虎二人大为受用,整个神机营,刘副统领只信任他二人,这是何等荣耀,这等机密之事刘信和盘托出,对他二人毫不避嫌,足以说明刘信将他二人当成了心腹。
刘信没有回别院,现在是多事之秋,还是谨慎些,大汉什么地方最安全,明宗与剑阁这样的圣地之外,除了重兵把守的皇宫,便是高手如云的神机营,极影大人也在神机营府衙后院休息,天下没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神机营,所以刘信这一夜很安稳。
三更十分,极影便去早朝,神机营统领不需早朝,但是极影是皇上的影子,皇上走到哪,极影跟到哪,这是君臣几十年的默契。
刘信也不需要早朝,本朝规矩,三品以上京官才早朝,三品以下,宗人府宗人令,经历司,六部的员外郎,都事,太学院中奉大夫,通奉大夫,监察院御史,这些官居要职的官员才有资格参加早朝。
三品以上官员中,包括顺天府尹,却不包括九门提督,包括驻京武将,却不包括神机营统领,领侍卫内大臣,包括王公世子,却不包括外姓侯爵,刘信虽然有从二品的官职,却是在神机营挂名,虽然是二等侯爵,名义上却非嫡系王公后代,除非皇上召见,否则不能上朝。
只是这次的早朝时间未免太久了些,直到正午才散朝。
倒是七巧佛与一笑佛,二人早早的来寻刘信,对刘信一边道谢,一边大肆表忠心,父子相认,不但一笑佛笑的更开心了,就连七巧佛速来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但是这两人站在一起,也未免太另类了些,一笑佛太胖,加上高大的身材,抵得上三个寻常大汉,七巧佛太瘦,只剩下皮包骨头,加上身材矮小,形容侏儒,三个七巧佛体型也不及寻常大汉,两人站在一起,如蚂蚁与大象,可偏偏这二人竟是一对父子。
午饭过后,张汤与余承恩才来到神机营。
早朝用了五个时辰,历代早朝罕见,历来即便有大事,也是退朝之后,皇上用过早膳,带着相关大臣,到军机处或者上书房另行商讨,今日的早朝可是亘古罕见。
片刻之后,刘信便对今日的早朝有了大概了解,主题无非有三,重中之重便是妖族使者来朝,妖族居与东海深处,族人稀少,虽然偶尔听闻有渔民捕获低阶妖族之事,也经常听说妖族袭击捕鱼的渔船,但是妖族极少踏足陆地,因为离开东海,妖族的实力锐减。
故而在人族之内,除了东海沿岸国家,只有东晋跟妖族真正打过交道。
但是近年来不知为何,妖族忽然对人族饱含敌意,频频登上陆地,大肆攻击人族,如今又跟魔族有了瓜葛,让人族焦虑难安,谁也不知妖族有多深的底蕴,更不敢想象妖族一旦与魔族联盟之后,会对人族带来什么灾难,故而这次妖族使者来到人族腹地,对人族至关重要,而且还是四大妖族中,相对和平一些,又跟强大的荒古龙族关系紧密的望月妖族,一旦跟妖族达成协议,不对对整个人族至关重要,更能巩固大汉的霸主地位。
其二便是礼部侍郎贪墨案,七国使节当庭指证,赃款赃物搬到朝堂之上,甚至连段之庸都已经招供,此索贿受贿案震惊朝野,而段之庸招供之后便畏罪自杀,其家眷尚囚禁在刑部大牢中。
刘信知道其中有蹊跷,段之庸既然招供,便不会自杀,既然要自杀,自然不会招供,其过程心照不宣。
倒是礼部尚书徐忠诚,干扰刑部与大理寺执法,污蔑整个刑部,包庇纵容下属贪墨,甚至有辱圣上,被数十名官员联名弹劾,被当庭罢免官职。
其三,也是最为人心惶惶之事,便是天水关驻军元帅候景半路劫杀妖族使者,蓝昭国使者,大汉朝廷命官,意图谋反,引来轩然大波。
张汤办事果然利落,昨日上午才将那些刺杀刘信被擒的天水军士送往刑部,今日早朝,数十份供状已经出现在朝堂之上,各地关于候景谋反的传闻流言四起,地方官府的告急文书,雪花一般六百里加急连夜送往兵部,各州,郡,县近百份加急奏折,出现在朝堂之上,各地的告急文书仍然不断送到兵部。
知情之人自然知道候景不会谋反,谋反也不会成功,明宗的高手,神机营,神府卫,在候景有大动作之前,便能让候景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于非命。
但是众口铄金之下,候景谋反之事越传越广。
幸亏晋王力保,皇上才将此事压下,一边急招候景进京,一边命白狐统领大军,加紧防备。
听到一切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刘信露出满意之色,对张汤问道,“晋王今日的脸色恐怕很难看吧!”
“是,一切在大人预料之中,晋王殿下顾此失彼,力保候景,对徐忠诚已经无暇顾及!”张汤略带恭谨的语气回答,他知道,今日的朝会,已经为他在这位刘大人眼前,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功绩。
“妖族使者由谭世成接待?”刘信继续问道。
“是,妖族使者已经安排好了驿馆,由前锋营派兵护卫,圣上之言,待妖族使者与人族达成协议之后,在决定礼部尚书人选,聆听圣意,似乎有意栽培谭世成,可谭世成也是礼部的人!”
张汤这般一说,刘信便知道这位张大人对空缺出来的礼部尚书动心了,当即说道,“谭世成是大汉的人,礼部也有忠于圣上的,张大人也不要灰心,礼部虽然被皇上收回,但是在晋王手中这么多年,已经是个烂摊子,也只有谭世成这样熟知礼部的人才能打理好,皇上不但要收回礼部,户部乃大汉的钱财命脉,迟早也要收回,刑部尚书杨升庵是文官,也是打理户部的最佳人选,到时候刑部尚书空缺,非你张大人莫属!”
“多谢大人栽培!”
听完刘信之言,原本有些失望与忐忑的张汤,顿时大喜过望。
刘信接着说道,“余大人在大理寺也呆了多年,熟知本朝法度,又是破案的好手,待张大人高升,将来刑部侍郎的职务,本官自会向圣上为余大人谋取。”
这位余承恩比张汤稳妥多了,当即说道,“能为皇上分忧,是本官荣幸,高升也好,贬职也罢,只要本朝法纪严明,便是大汉之福,天下百姓之福!”
张汤接着说道,“还有一个好消息要禀告刘大人!”
刘信转念一想,便问道,“莫非皇上要赐给我一所宅子作为府邸?”
“原来大人早已知晓,倒是我多嘴了!”张汤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这也是猜测之言!”刘信这句话倒是没有说谎,之前跟皇上商议好,要的官职跟爵位已经许给他,自然不会这么快便加官晋爵,只是查办礼部侍郎,搜出的财物,皇上自然能猜出是刘信所为,这些财物不可能已赏赐的名义还给刘信,借助办案有功的名头,赐一所等价的豪宅是预料之事。
一个时辰之后,上书房的圣旨便到了,果然如刘信所料,的确送了刘信一所宅子,而且是前任礼部尚书的官宅。
不过这所宅子可是非议众多,前任礼部被革职之后,全家惨死在这片宅子内,至今成了一桩悬案,在上一任先帝时的礼部尚书,暴毙与这所宅子内,死相离奇。
故而徐忠诚担任礼部尚书之后,换了官宅,这所宅院一直空闲至今。
不过细细想来,换了宅院的徐忠诚,也难逃革职查办的下场,徐忠诚虽然还在刑部大牢,不至于死刑,但是他知道的太多,晋王不会让他活下去。
这般想来,有问题的不是这座宅子,而是礼部,所以刘信对于这所宅子很满意。
因为这座宅子不但大,而且有凶宅之名,皇上把这所大宅赐给他,不会过于惹人非议。
傍晚十分,手下卫士报,侯爵府管家前来,有要事禀报统领大人。
刘信不禁纳闷,朝廷对爵位封赏极为苛刻,如今京都之内,公爵只有三人,侯爵也不过十几人,却都没有什么来往,就算想巴结刘信,也该亲自前来,却只派了一个管家。
不知哪位侯爵这般不懂礼数,不知自己也是侯爵吗,这般想道,刘信便命卫士将这管家带了上来。
却见这管家五十多岁年纪,身材发福,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加上油头满面的肥头大耳,留着两撇山羊胡子,到真有几分管家的样子。
样子长的像,说话更客气,当即对刘信躬身行礼道,“奴才张吉,见过老爷!”
刘信本来便不太喜欢胖子,又恼他主子没亲自拜访,没好气的问道,“你是哪位侯爷的管家,你家老爷呢?”
张吉恭敬的说道,“奴才是老爷您府上管家呀!”
“我府上管家?”刘信一口茶几乎没喷出去,皇上圣旨一个时辰前才收到,那宅子荒废三年,早已杂草丛生,尚未清理,现在忽然冒出一个管家出来。
张吉解释道,“奴才本是西城万金楼掌柜,费大老板见奴才当铺管的好,账目从未出过差池,听说老爷您刚得了宅子,正缺人手,便命奴才来给老爷管理侯爵府,老爷放心,奴才的工钱由费大老板出,而且宅子交给奴才,定然给您管的滴水不漏,不出一点差池!”
“原来是费洪的人!”刘信这般想到,费洪是神机营在京都的领头线人,自然能第一时间得到情报,这位师侄为人圆滑,知道刘信根基浅,手头缺人,便送了这么一个八面玲珑的管家过来,倒是孝心可嘉,随即说道,“只是你来早了,老爷我的侯爵府尚未清理,里面的草比你还高呢!”
张吉说道,“这样的小事,怎么敢劳烦老爷,奴才第一时间便请了长工,短工,厨子,马夫,护院,门房,侍女,老妈子,正在清理庭院,房间,时间仓促,前厅跟老爷的书房卧房已经清理出来,今日住进去也成,只是请人仓促了些,老爷不满意,回头咱在替换。”
不到两个时辰,便能将这般大的宅子清理的差不多,刘信不由夸赞一句,“你倒是能干!”
张吉说道,“这是奴才应该做的,而且所需的家具摆设,花园盆栽,早就有人送来,奴才不过派人摆设好!”
“这就有人送礼了吗?都是何人送的?”刘信好奇的问道。
“刑部尚书府派人送来了一百多盆栽盆景,工部侍郎府派人送来了一应家具,兵部尚书府送来了各色锦缎被褥,内阁学士府派人送来了锅盆碗筷……”张吉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官员的府邸名字,跟送来的各种东西,虽然不值钱,却正是需要采办之物。
“你都收了?”刘信皱眉问道。
张吉答道,“按照本朝惯例,上级给下属送礼,不算行贿受贿,老爷的侯爵不在官职体系之内,所以,奴才按照老爷兼任的神机营副统领,跟刑部清吏司掌刑使的官职衡量,比您官职高的,送礼才敢收,就算有御史想参您一本,都无从下手!”
刘信笑道,“你倒是机灵,把这些人的名字记下来,改日拿些礼品回赠道谢!同朝为官,总要有些往来的。”
张吉说道,“老爷要道谢,不需改日,那几位大人已经到了侯爵府,奴才将诸位大人安排在前厅喝茶,便来禀告老爷!”
“这么快!那便会见见这几位大人!”
宅子既然是前礼部尚书官宅,沿前门大街,背靠礼部,前是各国驿馆,左邻兵部户部靠近皇宫,右临晋王府,乃是一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这样的一块风水宝地,由于前任礼部尚书全家离奇暴毙,成了远近闻名的凶宅,一直荒废至今。
今日却又忽然热闹起来,不但整个宅院焕然一新,宅院外车夫云集,宅门口人来人往,好热闹。
穿过前院,进入前厅,却见大厅中已经聚集了十余人,虽然身穿便装,但是这群人要么气质凛然,要么一脸圆滑,圆滑中还透着一丝威严,威严中还透着一股看穿世事的睿智,睿智中又带着一股饱经沧桑的老练,除了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泥鳅,很少有人会有这种复杂多变的气场。
“见过诸位大人,有劳诸位久候,今日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一进门,刘信便热情的跟这群大员见礼问候。
“武恩候客气了,今日我等不请自来,才是冒昧,侯爷不要怪罪便好,侯爷乃当朝新贵,骤然崛起,对我等还不熟悉,在下杨升庵,说起来,在下还是侯爷的的上司!”
说话之人五十多岁,相貌儒雅,一脸慈祥和气,刘信却心中一凛,这位杨大人竟是自己在刑部的顶头上司,刑部尚书杨升庵,当即说道,“原来是杨大人,这两日公务繁忙,一直未曾拜会,还请大人勿怪!”
刘信心中想道,这位杨大人好会做官,一句称呼便大有学问,侯爵在朝廷体制之内,却在官场体制之外,称刘信一声侯爷,以示客不压主,否则一众大员聚在一个下属府中,便有些不妥。
杨升庵接着说道,“侯爷客气了,今日我等冒昧前来,一是给侯爷贺喜,二是侯爷初入官场,朝廷官员还不熟悉,我等都是为朝廷效力,为圣上分忧,还需同心协力才是,诸位都是朝廷栋梁,今后朝堂之上,还需相互协作才是!”
一番客套,杨升庵为刘信分别介绍了今日到访官员,刘信心中留意,这些官员在神机营的资料中早已了解,今日还是首次见到。
杨升庵作为刑部尚书,自然是今日侯爵府中,最大的官员,除了户部是晋王的,礼部正乱成一锅粥,其余四部的人倒是都到齐了,吏部侍郎,工部侍郎,兵部按察使,还有学士府的一位正三品学士,太常寺寺卿,内务府总管,十余位官员几乎都是身居要职之人。
尤其吏部侍郎司马青更加惹刘信注意,吏部一直都是六部之首,这位吏部侍郎一身正气,面目威严,根据神机营的资料,此人的确表里如一,是个不讲情面的清官。
这些官员为何出现在此处,刘信心知肚明,神机营的职位虽然品衔不高,但是凌驾与六部之上,尤其有面圣独奏权,几乎可以先斩后奏,同样可以调查每一个官员,若是在平时,这些人为了避嫌,自然不敢结交身为神机营副统领的刘信,但是刘信偏偏封了侯爵,偏偏又入刑部任职,偏偏还是剑阁传人,不管是拉关系,还是打探什么口风,都有了足够的理由。
看来这帮人暂时不会离开了,这般想道,刘信便说道,“难得诸位大人光临寒舍,今日在下略备薄酒,请诸位小酌几杯!”
侯爵府刚刚打扫,自然不会备下酒菜,刘信正想招呼张吉去酒楼订酒席,张吉却抢先一步说道,“我家老爷听说诸位到访,大感荣幸,当即命奴才在聚德楼订下酒席,马上送到,请诸位大人务必赏光!”
这胖子不但周到,而且利落,一盏茶之后,酒席便以送到,摆下两桌。
分主宾落座,众人交杯换盏,好不热闹,这群久居官场之人,见多识广,谈吐不凡,自然不会冷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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