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小姑啊，你怎么还不明白呢？”管梨花叹了口气，无奈道，“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患寡而患不均！人们没有反抗，只是因为反抗之后所能获得的利润无法抵偿他们的损失！”

　　“呵。有这句老话吗？我怎么没听过？”管小妹冷笑着问道。跟管梨花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管小妹早就知道，自家这个侄女儿有很多异于常人的地方。其中最大，最常见的一点就是，她总是会说一些让人听上去很有道理、很厉害的“老话”。

　　而这些老话往往都是她没听过的。如果管小妹拿着这句话仔细去问一圈儿的话她就会发现，这些老话不仅她没听过，包括她阿爷在内的村子里的所有老人，也都没听过！

　　“咳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管梨花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小姑你看哈，以前那些村老分东西的时候，虽然也会利用他们村老的名头往他们自己家里捞好处。但是那些好处都是什么？一斗米？一块布？早一天浇地的水？更靠近自己家的打谷场？”

　　“这些好处被他们占了之后，村子里的人虽然会感到不高兴，不痛快，但是基本上也没谁会因为这个跟他们闹翻吧？为什么？”

　　“因为不值当得呗！”管小妹毫不犹豫的答道。

　　“没错！就是因为不值当的！”管梨花拍手赞道，“那些好处被他们占去之后，大家虽然会不高兴，但是其实真要是认真说起来的话，其实各家各户也并没有太大的损失。而且那些个村老们占了好处之后，也没比其他人多吃几块肉！大家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丁点儿小事，跟他们这些人闹得太僵！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而且，有些个人还想着，现在你们是村老你们占便宜，等哪天我们家也有村老了，就该轮到我们占便宜了！所以，这就成了一种潜规则……额，就是一种大家都懂，都知道，但是都不说，同时又都按照这个去做的规矩！”

　　“嗯，潜规则。然后呢？”管小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以前那都是些个小便宜，小打小闹，大家都知道的，也都不在意的事情。”管梨花继续说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一台水车纺织机一天可是能织至少两匹布的！放开了干的话，一年可是能挣到一千多文钱的！这还是小便宜吗？这简直是比天都大的大便宜好不好！”

　　“小姑你想过没有，如果那些村老还像之前那样，分配河岸的时候拼命往自己家捞好处，每个人都分最好的地段，每个人都比村子里的其他人分的多的多的话，那些村民们会怎么样？”

　　“会……生气，当然是会生气，非常生气！”管小妹微微一愣，立刻就拍手道，“只要他们敢这么干，咱们村子里的那些人这次就绝对不会再放过他们了！”

　　“没错！”何飞也跟着附和道，“之前他们只是占点小便宜也就算了，大家虽然心里都知道，但是也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太怎么样他们。但是现在，那水车纺织机可不是小便宜了。如果分不到足够长的河岸，就不能架水车，就不能造更多纺织机……总之，谁家分的河岸多，谁家的织布机就多，谁家挣钱就挣的比别人快！而且这个快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如果那些村老分河岸的时候敢不凭良心分的话，咱们村子里的那些人这次绝对不会饶了他们！”

　　“嘿嘿，新仇加旧恨，岂止是不会饶了他们。”管梨花嘿然一笑，说道，“小姑，你不懂人性！咱们村的那些人平日里看上去虽然老实，但是却都不傻。就想咱们说的，他们之所以会任由那些老东西欺负不敢反抗，是因为他们觉得不值得，反抗会让他们失去更多。但是，一旦他们为了得到更多而选择反抗的话，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管小妹皱眉问道。

　　“会……不留任何与地！”回答管小妹的是何飞，说完这句话之后，何飞打了个哆嗦，颤抖着吞了一口口水，之后才在管小妹和管梨花的注视下，躲躲闪闪的解释道，“我，我之前看到过山林里的猴子选猴王，虽然……虽然猴子跟人不一样，但是我觉得……我觉得猴子，猴子……跟人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对吧？既然猴子都知道那样做……人的话……肯定也会这么做的吧？对不对？”

　　“什么对不对？”管小妹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催促道，“你什么都还没说呢，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对不对？！”

　　“呃，是啊小飞叔，猴子选猴王的时候干什么了？”管梨花翻着眼睛问道。

　　“它们把失败的猴子杀死了……”何飞沉声道，“猴群里两只最强壮的猴子争夺王位，胜者为王，败者死……”

　　“胜者为王……败者……”管小妹轻声重复了一下，同样也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然后颤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咱们村的那些人若是一旦动手，就会……就会……”

　　“应该不至于！”不等管小妹说完，管梨花便摇头道，“毕竟都是同村的邻居，虽然他们一旦动手的话，肯定不会给那些村老们留余地，但是应该不会动手杀人！”

　　“呼，那就好……”管小妹吐了口气，说道，“虽然我看那些老东西不顺眼，但是因为争夺河岸闹出人命的话，实在是让人……让人感觉不太好……”

　　看得出来，管小妹虽然非常讨厌那些村老们的所作所为，但是这种讨厌尚未达到会让她失去理智，或者是厌烦到想要人命的程度。所以，她在听了管梨花的安慰之后，立刻就选择了相信。

　　不过，一直在管小妹身后扮演跟屁虫、应声筒的何飞，这次不仅没有顺着管梨花的话去安抚管小妹，反而是紧皱着眉头，非常不合时宜的摇了摇头，否定了管梨花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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