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是有退路,就有些许安全感。等到哪一天,你真没了退路,你就发现眼前哪条路都能走,也能通。习惯了忍耐和等待,有一天终会明白,原来果断更重要。
李二海的性格当中,天生就有果断的基因。
这次旋风岭招商,没有上当受骗,固然是他有敏锐的洞察力,但最终还是因为他的处事果断,才没有造成巨大的损失。
谢闯很佩服李二海,觉得他是帅才,自己最多是一个卒,连将都不能算。
别的不说,就这次招商,感觉自己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昏头昏脑的。或许是骗子的手法高明,但自己的蠢和笨是显然的。
人家李二海,每一个环节都审慎,每一步都洞若观火,行动起来也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虽然景区停了下来,很是没面子,但骗局及时被揭破,也算是适时止损,没酿成大错,各方面还说得过去。
见到李二海时,谢闯还有点颓唐。
李二海劝他,世上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吧。再说了,这件事本就是骗子在操作,岂能幻想成功。不能因为这样一事,就失去了战斗的意志,那不应该是我们做领导该有的样了。
前进的理由只要一个,后退的理由却可能有无数个。许多人整天找无数个理由证明他不是懦夫,却从不用一个理由去证明他是一勇士。
听了他的话,谢闯觉得自己是真的渺小。
同样的年纪,同样的经历,但对生活的认识却迥然不同,甚至是天壤之别。
这李二海,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很正面,有想法,敢行动。老二厂起死回生、新城建设时城关镇拆迁、处理开发区农户私占私种,仔细想来,哪样不是惊心动魄?
难怪父亲总是叮嘱自己要向李二海学习,看来不学还真不行。就凭自己这样的境界,估计就是学也学不周全。唉,就是能学个十之一二也行啊。
上次召开全县特色农业及旅游发展动员大会已经过去半年了,期间李二海也下去抽查了几个乡镇,发现没有多大动静,决定再开个交流会,促进一下。
各乡镇基本上没有行动,都不知交流什么呢,进了会场,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可当谢闯走入会场的时候,会场上便有了一些骚动,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便传了过来。
“你看,我们都没有动起来,人家庆丰都上了两个项目,农业和旅游双丰收啊。”
“你不厚道,他家上了特色农业不假,但那个旅游业,你明知道是黄了,还这样说,损人啊。”
“我损什么人?你看人家,春风得意的,一下了就搞了个大旅游,投资两个六亿,不用说在我们温定,就是在重清,不,就是在全省,也是放卫星了。”
“人啦,就是不能太狂,狂人必有祸,看,这下子好了,差点被人家拐走千把万,天大的笑话呢。”
“也不能这样说,要么不做事,做事没有不错的,你们乡前几年搞银杏产业,不就被人家骗了一百多万?”
“那可不是在我手里。”
“你们还别说,虽然庆丰的事黄了,但我认为,他们那个旋风岭景区项目还真不错,要是搞成了,应该有特色。说不定,能一炮走红呢。”
“别管闲事了,待会儿看你们怎么说。”
果然,会议开始后,要求各个乡镇上台做交流发言,基本都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一个个,都是满头大汗的,窘迫异常。
只有谢闯上台,侃侃而谈。首先交流了特色农业苦丁茶的发展进程,讲了困难,也讲了成功的喜悦。
谢闯说,其实很多事情,不是不可能,而是我们思想上有枷锁,禁锢太深,固步自封。他打了个比方,说:“如果我们是面向前面的悬崖而立,自是不能向前迈步。但我们还有左边和右边,只是扭转一下头,就会发现还有迂回前进的道路。总之,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李二海对他的这番话很感兴趣,也很认同。他觉得,谢闯进步了。
接下来,直面问题,谢闯也介绍了在旋风岭景区招商过程中遇到的挫折,他说,之所以讲这个问题,也是给各乡镇提个醒,不能向我们这样急功近利而上当受骗,事要办,但要办好。
所有人没有想到谢闯能公开讲这事,看来他的思想上没有遮羞布,这小子,还真个人物了。
也有人在心里暗笑谢闯,事情办砸了,还在这里吆五喝六,也不瞧瞧自己,不就是才上来不久的一个镇长么。
但大多数人,开始在心里佩服起谢闯来,这样的人,才是做事的人,以后不能再小瞧他了。
最后,李二海只做了一个简单的总结,没有批评谁,也没有表扬谁,只是提醒大家工作进度。
其实,看到在台上发言时汗流满面的各位乡镇长时,李二海知道,这个会议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样的会议,让他们自己来谈谈工作进度,比自己下去检查还有威力,这种形式好,看来今后要多用用。
傍晚的时候,季柱夫妇过来玩。
李二海没有惊动别的人,只是请了赵恺,一起到醉仙楼一聚。
最近没怎么来醉仙楼,因为工作一直都忙。
四人在包厢里打牌。
赵恺说:“季市长,自从您到了市里,都很少回温定来看看了,都不关心我们这些下属了。”
季柱笑笑,说:“赵书记言重了,我在温定和你共事几年,你还不知道我的性格?我是最重感情的一个人,每次看到你们,都倍感亲切,就想和你们拉拉家常,了解一下你们的近况。就是机会少,不都是因为忙嘛。”
“还有一点哦,是副市长,不是市长。”
“季市长,您也太认真了,这是私下里,又不是公共场合,对吧?”
李湘萍很是关心李二海家的情况,问这问那的,特别关心小家伙李恒,说到开心处,竟然多次笑出声来。
赵恺知道李二海和季柱两家的关系,感觉他们更像是一家人。
不过,季柱现在倒是很喜欢赵恺的风格,自己去了市里,赵恺接任县委一把手,非但没有为难李二海这个旧臣,反而一直在重用,明显感觉出来,现在李二海和赵恺也是非常融洽,这让季柱非常欣慰。
酒菜上来了,正好牌局结束,四人入席。
季柱端起酒杯,说:“来,我借花献佛,先敬你们二位,感谢当年工作上对我的支持。”
赵恺有点脸红,心想,与他共事之初,还经常有掣肘之举,没想到季柱这人心胸宽大,经常不计较,现在想来,惭愧之极。
想到这里,便举杯说:“要敬,也是我们敬您。说实话,我的胸襟跟您是不好比,今后还得多多向您学习。季市长,我这不是客套话,是心里话。”
李湘萍打趣道:“你们这样客套来客套去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季柱便说:“大家干了,今天是私人聚会,不必见外。”
李二海也说:“今天季市长过来,我就不说大驾光临了,反正来了我们就高兴,喝酒。”
席间,大家开怀畅饮,气氛好不融洽。
谈起往事,多感慨万千。
季柱说,人一旦想起过往,就会发现,曾经的瞳孔放大了岁月的浮华,很多事就显得稚嫩了。岁月宛如流沙,苍老了才会回想那段年华。
李湘萍笑道:“老季,上大学时也没见你这么文艺,今天却做起了诗人。”
季柱一笑,一时起兴,随感而发,见笑了。
赵恺倒是有同感,确实,以前好多事做起来没过脑子似的,不妥的地方太多。按照道理,都年近五十的人了,还经常草率,像个莽汉。
谈得投机,大家都喝了不少酒。
季柱跟李二海双抬了两杯,激动地说:“你小子行,确实让我敬佩。”
“季市长,您是我的前辈,是我的领路人,这样说,我无地自容啊。”
“不要老季市长季市长的,我们之前说过,私下里称我老季。”
“那可不敢,还是叫季大哥吧。”
“当初看到你,就发现你与众不同,现在看来,是大不同。别的不说,就说这个特色农业和旅游吧,当初就是我在温定的心愿,由于条件的限制,更是因为我的不坚持,最后是不了了之。”
“季大哥,当时条件确实不行,也怪不得你。这点,赵书记也是清楚的。”
“是啊,季市长,我们温定各方面都比较落后,更落后的还是人的观念,想做一件事,阻力很大。现在二海在搞,那也是想圆了您的梦啊。不过,现在一搞起来,还是发现阻力很大,县里开过动员大会,签过军令状,但效果不行啦。现在又开了交流会,再促动一下。”
“我倒不是这样看的,这事已经开始了,开头就不错。万事开头难,就怕不开头,只要有了开始,就好办多了。二海,记得那次我去乡下调研,说你立了功了吗?那个苦丁茶,是个好项目,我当时也想搞,可惜没有行动。”
季柱喝了口茶,继续说:“你行啊,说干就干,还引进了外资,还实行了企业加农户的模式,有保障,互利共赢,这个模式很好。”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李二海说:“季大哥,你今天来,肯定不会仅仅是来玩玩的,一定是有什么事,我猜,您是指点我来了。”
季柱笑笑,放下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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