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言晚的病
听他这么说,言晚的神经登时紧张起来,手里的筷子也放下了“什么奇怪的人?你记住他的长相没有?”
陆嘉佑没想到妈妈的反应会这么大,呆了呆,小脸满是迷茫“就是穿着玩偶服装,跳舞的小熊人……”
他们那所学校毗邻商业街,最近刚好有商场开业,应该是为了庆祝开业活动请的玩偶表演。
陆言深轻声哄了言晚几句,告诉她别太紧张。
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现在的过度反应也是创伤后遗症的表现之一,容易神经紧张,很难忽略掉生活里的负面消息。
直到晚上睡觉前,言晚坐在化妆镜前护肤,还是有点心不在焉,轻轻扣上面霜的盖子。
“想什么呢?”陆言深从身后拥住她,温柔地问。
“我在想嘉佑说的……”她欲言又止,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我怕他有事。”
诚然,她可以锻炼自己去应对一切难题,因为她是陆言深的女人,从嫁给他的那天起就注定不会太平,但陆嘉佑也是她的软肋。
她忽然有点心烦意乱,理解当时陆言深为什么坚持让自己走,她也想把嘉佑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最好可以藏起来,确保万无一失,海市是个危险的丛林,这种是非不应该把小孩子牵扯进来。
“让言泽野带他走吧,我……”她抓住陆言深的手,声音充满恐惧。
陆言深只能不断安抚她“别怕。”
“晚晚,你看着我。”他半蹲下来,注视着她的眼睛“你相信我吗?”
她的眼神闪烁着,里面竟然有了盈盈的泪光。
“逃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陆言深沉声道,“这也是我前几天刚刚想通的,世界上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哪怕我把你们送到天涯海角去,或者干脆关在房子里不让任何人接触,这些都没有用。”
“我只是……”
“你只是太害怕失去他,对吗。”陆言深帮她擦了擦眼角,“我明白的,我和你一样,甚至比你还要软弱一点。甚至每次想到他未来会结婚生子,离开我们身边,我都会害怕他长大。”
言晚听到他这样说,忽然破涕,抽了抽鼻子,道“哪有你这样当人家爸爸的。”
陆言深郑重其事道“我跟你保证,好吗。嘉佑不会出事的。”
夜晚的灯光很宁静,言晚看着他的面容,忽然有几分怅然,最终只能应了一声。
当初那个心理医生走的时候,告诉过陆言深,心理疾病发作起来是不讲道理的,吃药只能缓解,不能强行压下去。一旦触及某个神经,焦虑感就会迅猛地上升,严重的情况下,患者控制不住自己的所作所为。
那天夜里,陆言深睡到凌晨两点多,习惯性地翻身,想抱住言晚,却摸了个空。
他的睡意陡然少了一半。
这时候,他听到别墅里忽然传出一声儿童恐惧的尖叫。
是嘉佑!
陆言深脸色骤变,飞快地下床,拉开门,跑向陆嘉佑的房间。
其他佣人显然也被尖叫声吓醒了,训练有素的保镖已经几步跑上楼梯,整个别墅内外灯火通明,探照灯把草坪每一寸都照得雪亮,这些日子太过动荡,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嘉佑!”陆言深不顾保镖阻拦,直接冲上去踢开陆嘉佑的房门。
他心神未定,却发现房间内并没有任何外来人闯入的痕迹,门窗都封得好好的。
灯光明亮,照着地毯上的一对母子。
言晚抱着儿子,表情看起来有点紧张,不知所措地看着门外的众人。
每个人神态各异,有好奇、有疑惑、有探询。这些人的眼神像无数隐形的牢笼,把言晚困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而她怀里的陆嘉佑似乎被她吓得不轻,肉眼可见的在发抖,看见陆言深来了,瘪着嘴巴委屈道“爸爸……”
陆嘉佑挡住身后的一众保镖,让他们先退下。
他刚刚吓出一声冷汗,现在嗓子也有点沙哑,温声试探道“晚晚,你怎么了?”
被他问话的言晚却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依恋地抱住陆嘉佑。
好在小孩子懂事,嘉佑隐隐约约听说过,知道妈妈现在病了,有时候管理不好自己。他刚才在夜里突然醒过来,发现屋子里一片黑暗,床头有人在看着自己,所以才会失控尖叫出声。
“妈妈,你抱我抱得太紧啦。”陆嘉佑克制着自己的恐惧,软声撒娇。
他注意到父亲正在轻轻点头,示意自己做得对,于是继续放心说下去“妈妈,我没事,你放开我吧。”
言晚迟疑着。
见撒娇不奏效,陆嘉佑又换了一个方式“我们玩拼图好不好?和爸爸一起。”
这句话是有效果的,听完之后,言晚轻轻松开了自己的手。
见状,陆言深给身后的众人使了个眼色,用警告的眼神告诉他们少说话。
其他人都走了,别墅里的灯也渐次关闭,只剩下嘉佑房间里的暖黄灯光。
他们拿出晚上玩过的那盘拼图,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分拣着各自身边的碎片,温声细语地交谈着。
如果这一幕不是发生在凌晨,或许还算得上温馨。
为了哄言晚,他们父子两个硬是忍着睡意,一直熬到了天快亮。
再懂事,再机灵,毕竟也还是小孩子,陆嘉佑最后支撑不住,靠在床边就睡着了,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看起来有些可怜。
陆言深在心里叹了声气,把儿子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去,帮他把小被子掖好。
那盘拼图还缺几块没有拼好,他再转过头,想哄言晚去休息,却发现她正捂着自己的脸,后背轻轻颤抖着。
她在哭,不断抽泣着,眼泪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晚晚……”
言晚已经从那种状态走出来了,声音喑哑,懊恼道“我太糟糕了……”
她刚刚发觉自己昨晚的神经质有多么吓人,那么在乎嘉佑,不想让任何人伤害他,结果最后吓到他的人竟然是自己,多讽刺。
看到她这副模样,陆言深的喉咙有些难受,仿佛被什么堵住。
他走过去,抱住她“晚晚,你并不糟糕,你只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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