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行首领脸上露出笑容。
“我们按老规矩,替东主们看门护院,我们要三成。每天出多少,咱们心里有数,就要三成!”
“纯利的三成?”
“谁和你算利?每天出多少,算我们三成。”
王英和张胜杰都是苦笑起来。
这粮食买卖利润本来就不大。
靠的是量大和垄断。
别的东西能省则省,能不买就不买,粮食不够,卖地,卖儿卖女都得有粮,不然会死人。
这是个简单的道理。
同样,粮食的利不能太高。
你不能三钱收六钱出,赚一倍的钱。
大抵都是一钱多的利,平均下来差不离。
比如这一次王府三钱三收的粮,给粮商们就是四钱出头。
王府量大,这样赚的也不少了。
粮商们现在也就加五六分银子出手,当然是大宗批发的价。
然后到了冬春时,加一钱,五钱多一石出手。
春荒时粮价最高,利到两钱左右。
不过一年平均下来,一石粮一钱五左右的利。
这是去掉运费,人工,仓储消耗之后的利润。
并不算高,胜在稳定。
按人口基数和收成,交纳赋税,田租之后的剩余。
然后每家每户有多少缺口,要买多少粮。
城市居民以买为主,多大市场。
村里的百姓有多少饥荒,需要买多少粮。
这东西有一定的变化,比如丰年或荒年。
但大体上是随行就市,相差不多。
要是按这打行首领所说的三成销售额,这些粮商不如把买卖交了省事。
虽知对方是狮子大开口,等着自己还价。
但张嘴就是要这么高的价……
王英和张胜杰回头看看一直在等候的宁思忠。
没啥好谈的了。
就算王府这位会不会及时出手?
宁思忠呵呵一笑,站了起身。
其实他第一时间就是想要出面,但两个大粮商用眼神阻止了他。
能用和平手段解决,不想请王府亲军出手,两个粮商的顾虑也不为怪。
待对方请求出手时,宁思忠也不会置之不理。
到底是差事要紧。
“哟,王府亲军?”
“什么时候荣藩的亲军能到咱们荆州来耀武扬威?”
“一笔写不开两个朱字,八成是荆王殿下和荣王说好了?”
“他们王爷说好了,问过咱们了吗?”
“亲军?笑死老子了,一群废物,见过血吗?唬乡下泥腿子还成,唬咱们?”
“来啊,咱们退后一步,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要说这一群打行无赖,果然也是长久混江湖的。
很多地方,只要船队打着荣王府的旗号,地方上的人就不会为难,更不可能去敲王府的竹杠。
而眼前这伙,却是丝毫不惧!
不仅不惧,在打行头目的带领下,还是步步紧逼上来。
一百多人手持兵器是棒棍为主,还有少量的长短刀和斧子一类的铁器。
“一会儿还是拿棒子,叫杨老三他们放手狠打。”
“但不要出人命。”
“毕竟真惹急了亲藩,湖广的那些狗官也会起劲在地方上弹压,弄到元气大伤就不值了。”
“死人都要争,粮市是咱们安身立命的基业,没了粮市,兄弟们几百号人,连家属几千人,吃西北风去?叫咱们和那些苦哈哈一样到码头卖苦力?”
“这倒也是。”
“就看这一锤子买卖!”
“王府亲军不过就是押粮过来,犯不上和咱们真的死嗑。这伙子王府的护兵我最清神楚不过,和卫所军相比强不到哪去,也就是欺负下良善,遇着咱们,他们心里也打小鼓哩。也就是上头有令,他们才不得不**着上来。打起来,他们和上头有个交代就行了。”
“那王英和张胜杰,事后绝不能放过他们,最少得赔几千汤药费给咱们。”
这一伙打行的经验丰富,此时此刻要和王府亲军对上,也是丝毫不慌。
荆州就有现成的荆王府,亲王府下还有好多家郡王府。
王府亲军,护卫,官吏,帮闲多了去了。
一个王府在地方上不知道要抢夺多少利益,害苦多少人家。
也就是这些打行无赖子,不仅不畏惧王府,甚至有的事是彼此配合,比如强抢民产,不论是店铺还是田亩,或是什么奇珍异宝。
王府想要的不便自己出手,这些无赖便是配合王府帮闲一起上。
也有的事是有争执。
也就是一个字,打。
真打起来,王府的人未必能讨得了什么好。
而且也知道这伙人不是善与之辈。
真的急了,弄不好冒着丢脑袋的风险,把王府的人弄死几个也不是不敢。
双方很快逼近对方。
一方一百多人,手中持棒棍为多,刀枪较少。
一团混乱,但不失暴戾气息,气势压人。
一方是宁思忠所领的亲军一个小旗,不过十二人。
两边在人数和气势上,相差极远。
只是宁思忠等人不光穿着正经亲军袄服,外头还穿戴着半身甲。
头上有铁盔。
手中武器和摆开也是标准的鸳鸯小队的队列。
队官。
两个长刀盾牌手。
两支丈五长枪。
四支丈二长枪。
两支镗把。
最后一个火兵并没有拿扁担,也是拿着一支镗把。
也算是因地制宜,没那么死板。
毕竟按戚继光的营制是在浙江福建剿倭时所立,戚家军多半时间是客兵,大明军队的待遇之差不必多说,虽然在大佬们的支持下戚家军的军饷相当优厚,但到了外地别指望官府能提供充足的饭食,每个小队一个火兵,这个设置相当合理。
对宁思忠等人现下来说,火兵就不是那么必要。
也是按战兵训练。
接战时多一柄镗把也好。
两边也是迅速接近。
打行无赖们成一个庞大的扇形,将一小队的亲军包围着。
亲军们在码头上则是摆开成标准的鸳鸯队形。
不得不说相当合适。
码头处水面上停着相当多的航船。
岸边到处是小山似的粮包和若干货物。
队伍很难彻底伸展的开。
相形之下,如刺猬般伸开的六支长枪,还有高举的两个方牌,形成了一个虽小却相当稳固的阵列。
对打行的人来说,眼前的小阵就是个标准的刺猬。
几个懂行的首领面色都凝重起来。
这个亲军阵列,难啃!
心里也是不免犯嘀咕。
荣王府真的为了这些商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真要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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