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么多年的修行，屠犹未都不敢说，他这把斩风大刀，能被挥使得如此得心应手，想快则快，想慢则慢，甚至出手的轻重，都能掌控得当。
“剑术一流。”磈氏定下的结论无人反驳。
这等剑术水准若是都不能称作一流，那这世上就没有懂得使剑的人了。
可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会叫人做出这种事情？
仅仅是下面的一层，付不归他们就已经看到了七八具尸体，往下的每一层，或多或少，都能见到几具尸体。
这些尸体的总数，已经大大超过了付不归他们的预料。
最为可怕的是，下面的这些尸体，都是一剑致死，屋内连多余的打斗、剑痕都没有。
那些死者，也连半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这都是那人杀的？”
赤霄看着这些尸体，实在是难以相信，一夜之间，这么多人，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就这么死在了那持剑男子的手中……
甚至打不过也逃不过。
这男子就如同勾魂的鬼使，无人能逃出其手心。
白牙点头，“看来是了，这伤痕的薄厚、力度、相差不多，说明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这人若是去了战场上，抗战杀敌，一定是一把好手，只可惜了，他来了这里。”
望天国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若是这人肯加入望天国，白牙一定是乐意至极。
只可惜，这人在风云城里做了这么大的事情，以后就算出了风云城，也一定会麻烦不断。
这种人，他们望天国实在是收不下。
再者，就算是他们想收，人家也未必愿意。
白牙苦笑，放弃了这种荒唐的想法，跟着付不归他们一行下了楼。
客栈最下一层，一群黑衣人身形紧绷，眼神向着外面张望，客栈的老板也是一脸的兴致，顺着窗口向着外面看着热闹。
那些带着白色头巾，身穿白袍的人，众星拱月一般围绕着那名持剑男子，站在客栈门口外五六米的地方。
客栈门外，此刻已经围满了人。
不少人已经跪了下来，哭哭闹闹的喊着饶命，仿佛那男子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就已经小命不保了。
到了楼下，付不归他们也看清了那男子的模样。
那男子圆脸，上宽下窄像个倒窝瓜，面色惨白，唇无血色，眼睛不算是大，却颇有神韵，即便是不说话，也能从他眼中感受到一股子神采飞扬。
这种容貌算不得好看，却也不能算是难看，总之看来有些平常，却也不至于叫人讨厌。
这本是张不太叫人好记的面孔，可耆童看到这张脸，浑身却像是触电了一般。
“小子！过来！”
那持剑男子忽而一伸手，向着耆童指了过来。
见到那持剑男子伸手指来，周围的人匆匆让路，就连黑盟的那些黑衣人，也都让出了一条路。
众人散开，视线相对，耆童看着那男子，眼神开始闪躲。
“上前说话。”
持剑男子语气冷漠，脸颊上扬，带出一许得意。
瞧见男子这态度，耆童越发的为难。
“你认得他？”磈氏瞧见这一幕，也是觉的有趣。
耆童叹息，“算是吧，三年前见过。”
这张脸的确是不该被人记住，因为它实在是太过寻常，可偏偏这男子三年前的举动，叫人难以忘怀。
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这男子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虽说生的不显老态，可也着实不年轻。
三年前，这男子随着师傅到了风云城，遭到其他门派之人暗下杀手，竟然哭喊着在拍卖场外跪了下来，祈求他人援手。
拍卖场外！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施以援手？
那时候，各自为了利益争得头破血流，谁会管顾这一对师徒？
耆童也是觉得这男子可怜，好大的年纪，居然用得着下跪祈求，所以才多看了几眼。
只可惜，耆童本身不懂医术，所以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匆匆离去，不再管顾。
却没想到，时隔三年，这男子又回来了。
“小子，我们师兄叫你过来呢。”
大概是看耆童没有反应，那围绕在持剑男子身边的人，向着耆童又喊了一句。
听见那些弟子的喊话，磈氏不由得感到好笑。
他们或许不知道，他们此刻正在对什么人说话，他们眼前的，可是一位神明。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不善打斗的耆童，也未必会弱于常人。
耆童叹了口气，向着前方走去，气势平平，没有半点神明姿态。
反倒是那持剑的男子，目露凶光，周身杀气升腾，一双眼睛，厉害的像是要杀人。
“小子，三年前，我师傅重伤，你也在场。”
那持剑男子并非是询问，反倒像是在陈述耆童的罪名。
耆童无奈道：“我是在，可我帮不上忙。”
持剑男子的眼神变得更加狠厉，“放屁，你们不是不能帮，你们只是不想帮，当时是拍卖的第二天，你们都不想暴露身手，也不敢帮一对来路不明的师徒。”
对于风云城内的规矩，持剑男子其实很清楚，他也知道，在这个地方，提前暴露身份，是什么样的结果。
不过当时他就是抱着几许期望，希望有人能停下，看一看他们这师徒俩，顺手帮他们一把。
耆童的眼神在持剑男子背后的青石碑上看过，叹道：“所以，你觉得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你就杀了他们？”
一夜之间，杀了几十人，这持剑男子的修为对比三年前，真可谓有如云泥，若是三年前，他有现在一半的身手，结果都可能会有所改变。
到了下方，付不归他们也看清了那方十几米高，四五十公分厚的大石板。
“尊师紫檀山掌门青阳……”
赤霄念着这一排小字，还没说完，话茬就被云蟾夺了过去。
“那持剑的肯定是钟惟一，三年前，他和他尊师青阳一起来过风云城。”
云蟾虽说不算是富裕，却也是风云城的常客，所以当年那一幕，他也不是没听说过。
“三年前你也在？那为什么他不把你也叫走？”赤霄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趣味的向着云蟾问着。
不过是随口一问，云蟾却是吓得脸色惨白，“我？我哪敢凑那个热闹？我连远远的看一眼都不配，我只是听人说了……”
“这钟惟一也三十几岁了，今年应该也奔四了，但是三年前，他是直接跪下来求得拍卖场外的人。”
这种事情，就算没去看，云蟾也能感受到钟惟一的无奈，毕竟能叫一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跪下，实在是少见。
“切，就是说，所有人都看到了，但是没人去帮忙，还将这事情当成笑柄四处传播？是吧？”赤霄眼神带着几许轻蔑，回头向着那些尸体瞟了一眼，“那他们就真都该死。”
听见赤霄这话，绮萝抱怨道：“别说了，耆童也在呢，再者，之前我们经历了什么，你可别忘了。”
这事情若是他们刚来城中就见了，那他们一定会出手。
不过若是发生在现在，他们怕是也要掂量掂量，他们能否经得起折腾了。
谁知道救起一对师徒，会不会再变成无睚那种无情无义的白眼狼呢？
被绮萝这一呵斥，赤霄止住了嘴。
可看着那边的钟惟一，赤霄仍旧觉得可怜。
钟惟一手中持剑，腰杆笔挺，中气十足，“是我杀的，你们见死不救，现在我就也叫你们尝尝这种滋味，看看你们临死之际，有没有人会救你们。”
对于这种被扭曲了的道理，耆童实在是无力反驳，“你能确定，你所杀之人，都是当年见死不救的人？”
当年在拍卖场外的人，怕是得有两三百人，若说钟惟一每一个都记得，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钟惟一手中剑握得更紧，另一只手，指着一双眼眸，“三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当年那一幕，那里出现的每一个人，每一张脸，都深深的印在我脑海之中，只要我见到了，他就一定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