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乍破,青幽幽的灵气化作光束自魔气之内穿透而出,斩风刀闪耀着青光,带起三道刀芒直向着钟惟一而去。
刀芒转瞬即至,于此同时,屠犹未脚下灵气虚空而爆,激起阵阵灵力波动。
借着这波动产生的余力,屠犹未竟然直接追上了先前那三道刀芒,身形直至钟惟一面前。
一刀竖斩而出,丝毫不拖泥带水,强悍的刀气直灌钟惟一头颅。
钟惟一骇然失色,接连退后数十步,屠犹未刀上青芒也追出数十步,直将地面犁出一道三米有余的竖沟。
还不等屠犹未站稳脚步,虚空之中,青幽身影闪烁,接连又出几招。
斩风老祖屠犹未身形闪烁,鬼魅一般环绕着钟惟一,使得钟惟一应接不暇。
那把长剑上的黑色魔气越发雄厚,可经过几次抵挡,也渐渐惨淡下来。
“够了。”
钟惟一大怒,一双眼睛彻底变成了血红,黑色魔气如同羽衣覆盖于身,猛然向着屠犹未手中的斩风刀冲了上来。
魔气直对灵气,黑色魔气与青色刀芒相撞,激起了阵阵波动。
付不归等人看着这一幕,无不惊异。
“磈氏,屠犹未的功夫,相比于你,谁更强?”
看到这一幕,付不归不由得有些怀疑。
面对这魔气,耆童尚且没有反抗之力,怎么屠犹未对抗起来,会如此轻松?
磈氏面色无奈,叹道:“相比之现在我的,屠犹未的确是要强一些,不过若是在我盛期之时,他应该不会是我的对手。”
盛期?
磈氏这么一说,付不归倒是想起来了,磈氏和英招两位神明,都没叫囚灵碑内的力量有太多的积累,这说明磈氏和英招的力量,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削弱。
这是为什么?
“那您现在的状态?”付不归试探性的询问,却被磈氏直接打断。
“这事情以后有机会我慢慢给你解释,先看那边吧。”
灵气和魔气相碰撞产生的波动已经退去,钟惟一和屠犹未也各自退出了几步。
“把人放了。”
屠犹未手握斩风刀,一脸的轻松。
反过来看钟惟一,则是有些狼狈,一袭白衣已经被灵力冲碎,下摆烂成了一条条碎布。
那握着剑的手,也流出了鲜红的血液,看不出伤口在何处。
“不可能,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得给我师傅陪葬!”
当年的一幕,就像是一枚生着倒刺的钢钉,紧紧钉在了钟惟一的心脏上,想要叫他收手,除非师尊青阳死而复生!
钟惟一的眼睛已经辩驳不出黑白,整个被血红色遮盖,身上那黑气,更如浑厚铠甲,遮盖了整个身体。
那把染血长剑,此时也开始发黑,妖异的如同付不归那把石剑。
感受着钟惟一身上的力量在暴涨,付不归开始为屠犹未感到担忧。
“我们也过去帮帮忙吧。”
付不归抽出了背后的石剑,想要上前,却见屠犹未转过头来,“小子,你站在那看着,我叫你看看,我屠犹未真正的实力。”
对抗魔气,要么将那人的心结化解,要么就以绝对的力量碾压他,使其心服口服。
若这时候付不归上前援手,只会叫钟惟一觉得,他是败在了人数上,使其执念更深。
听着屠犹未这话,付不归眼神纠结,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磈氏叹了口气,“就听他的吧,钟惟一执念太深,我们现在上去,只会将事情弄的更乱。”
钟惟一之所以有执念,就是因为当年他遭受劫难之时,无人伸出援手,现在有人去救耆童,已经使得他心中怨念更深,若是他们再上去帮屠犹未,怕是会叫钟惟一身上的魔气更为强大。
不公、怨念、愤恨,种种负面情绪的累积,使得钟惟一变得暴戾、疯狂。
周围跟随着钟惟一的紫檀山弟子们,却是对此丝毫不显奇怪。
仿佛这一幕他们早已经司空见惯,这位紫檀山的大师兄,忽而修为暴涨的天之骄子,就该是如此。
“受死吧!”
钟惟一一剑挥砍而出,剑上魔气冲天而起,直破云霄。
一剑斩下,气势惊人,仿佛这一剑落下,整个风云城都要被其劈成两半。
屠犹未嘴角轻佻,手中大刀拖地,脚下踩着碎步,迎面而上。
斩风刀与地面摩擦,激起阵阵火花。
临到钟惟一面前之际,屠犹未猛得一挥臂,灵力在经脉中涌动,汇聚于刀锋之上。
手中斩风大刀,随着身形一扭,手臂一挥,如风车一般轮转而去,向着钟惟一手中长剑劈砍而上。
青光荡漾。
仅仅在钟惟一尚未劈砍而下的剑身上止步,再无半点动静。
剑碎。
那沾染了无数有名之辈鲜血的长剑,因为这一刀而碎成了数段,零落而下。
屠犹未这一招朴实无华,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可明眼人却看的出,这一刀,不光斩断了钟惟一手中长剑,更斩断了钟惟一和那把剑的联系,也切断了剑上的魔气。
“不可能!”
钟惟一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手中断剑被其胡乱丢弃,血泪在眼眶中溢出,看的人头皮发麻。
“没什么不可能的,因为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捷径。”
屠犹未收了刀,看着那魔气散去的钟惟一,丝毫不觉奇怪。
刚刚这一刀,钟惟一心中执念已经被彻底抹除。
之所以有执念,是因为不甘,是因为自负,钟惟一私以为,他如果有现在这种修为,就能逆转乾坤,改变当年的窘迫,可他却也太过依赖魔气,所以在被屠犹未击败之后,他心中的执念也就随之化解了。
“人死已成定数,你师傅如果知道,你因为执念堕入魔道,还不知道会有多痛心。”
见钟惟一一脸的茫然,屠犹未又是叹了一句。
这钟惟一,虽说资质平平,但在紫檀山也是备受敬仰,恩师青阳所给予他的独特身份,使得门众众弟子都要对他恭敬。
再加上多年以来,钟惟一做事本分,待人和善,即便有人不满,也终归是少数。
见到钟惟一负伤,那些弟子匆匆聚拢过来,以身体当作肉墙,横守在了钟惟一的面前。
“让开。”
钟惟一踉跄起身,右臂鲜血淋漓,身上那件白衣,腋窝部位已经被血染红,顺着肋骨手臂晕染开来。
紫檀山众弟子面色纠结,互相对视,却是迟迟不肯让开,直到钟惟一自己上来,将重弟子播散开,才终于叫屠犹未再见到钟惟一。
一旁的耆童早已挣脱了魔气牢笼,看着钟惟一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心中仍是惋惜。
钟惟一步履阑珊,摇晃着到了屠犹未面前,也不知是一不小心,还是故意而为,竟然又一次跪了下来。
这一跪,更使得耆童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一幕。
“师兄!”
见到钟惟一跪下,那些弟子都慌了神,匆匆忙忙上前,要将钟惟一搀起。
钟惟一身体虽然虚弱,眼神却是坚定,“都退下。”
钟惟一正对着屠犹未,弯腰躬身,磕了个头,“多谢前辈赐教,晚辈受益良多。”
钟惟一再转过头来,向着客栈叩拜。
“我钟惟一糊涂,胡乱降罪于他人,不求诸位原谅,只求诸位将这恩怨分清,今日所作所为,皆是我钟惟一一人所为,和紫檀山无关,各位若是想来报仇,尽可来找我钟惟一!只求诸位不要难为紫檀山。”
三年前那一跪,钟惟一可怜、可笑、甚至算是丢了全部的风骨,可今日这一跪,钟惟一却是将之前丢弃的那些全部捡了回来。
如今付不归他们所见的,是一个顶天立地,敢做敢为的钟惟一,这样的钟惟一,才真正能对得起师尊多年养育,不枉紫檀山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