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的开头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告罪书”，下臣街事司公事曹敬，姑臧人士，因看上驸马宅院，故买通贾民黄文等四人，设计其嫖妓杀人，好让公主免了其驸马身份，逐回周国。</p>
另外此前御史秦原被发现有谋反之心，也是由我一手策划，其中动机也是因为那处宅子。下臣在他人口中得知，秦御史府上有先帝御赐的画卷，然后就借搜捕盗贼的由头，将那副画卷搜出，并找到饮马街上的韩巨之，以他孙女为要挟，迫使他在画卷之上用秦原的笔迹摹写那句反诗。</p>
经过一夜的深思，下臣自觉罪恶深重，故自杀以谢罪。</p>
至于下臣之家属，他们对这些案子全然不知，不管流放还是发配，下臣恳求留他们一条生路，元泰七年五月初一，曹敬留。</p>
杨开升在两位皇子的身前读完，卫礼之一拍大腿：“他娘的，原来那陈积真的是被陷害的，真凶是这个人！”</p>
对于他来说，事关陈积的案子显然要比什么御史要好玩的多。</p>
“两位皇子殿下，这曹敬的笔迹轻飘发颤，显然是在书写之时十分恐惧。”</p>
杨开升说完之后，又对其他差役道：“之前你们有人听说了圣上在祭天途中的事？”</p>
几个差役突然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侍郎大人为何突然这么问，其中一人犹豫道：“是有听说……”</p>
然后是否在这里议论了？那差役又是看了看其他人，然后点头道：“因为这事太……不可思议，所以就说了几句。”</p>
旁边的差役也是同时点头，那样子显然是被杨开升给猜对了。</p>
“哦……”</p>
卫礼之在此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然后指着秦云裳和众人道：“是曹敬听到她拿到证据交给父皇，然后父皇又亲自让人重申，这才被吓破了胆，畏罪自杀了吧！”</p>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事实已经基本如同卫礼之所言。</p>
只不过卫悌之和那杨开升显然不是那种轻易下定判断的人，略一沉吟之后，卫悌之对杨开升道：“这曹敬虽然已经自杀，但事关他的这两件案子还远没有结束。我们暂且回去复命，剩下的就交给杨侍郎了。”</p>
杨开升躬身道：“请殿下放心，下官自当竭尽全力。”</p>
“哦对了……”</p>
正准备转身回去的卫悌之突然想起一事，然后继续说道：“至于秦御史的家眷，那就麻烦杨侍郎暂时找个居所，等到结案之后再给她们另做安排吧。”</p>
母女二人在听到之后，只是微一施礼，并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此时她们的感觉颇为奇怪，按理来说，仇人已死，虽然只是自杀，但总归是一件只得快意高兴的事，然而二人却好似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种虚幻的，丝毫不真实的感觉萦绕在二人，尤其是秦云裳的心头。</p>
秦原逝世，没有了依靠的母女二人在那种环境里，无疑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
，秦云裳的面容较好，气质更是出众，就连一些负责押送的官兵都已经对其开始显露不轨之心。</p>
在那种情况下，对于他们来说，逃跑是唯一的选择。</p>
好在上天眷顾，让她们趁着夜色出逃成功，之后支撑二人的念头便只有为秦原报仇了。</p>
她们当然也想完成秦原的遗愿，翻案正名，然而这种事情，对于当时连赶路都只能在晚上的她们来说，实在太过奢侈。</p>
能够回到姑臧城，并且有一处道观可供藏身，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p>
当时的秦云裳，一边要保全自己的母亲，一边还要用刺杀的办法为父报仇，这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p>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事情按照当时的境遇继续发展的话，曹敬死没死不知道，自己肯定是没命活了，至于没人照顾的病重母亲，多半也是抗不到今日。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自己秦氏一家的冤屈将成定局，父亲在九泉之下将永远不得安宁。</p>
与那种本应该发生的事情相比，现在眼前的一切，好像才是虚幻的，不真实的，只有在梦境里才会出现的。</p>
秦云裳望向自己的母亲，随后与之相拥，这种真切的感受确实不是在做梦。</p>
随后的二人被安排到了挨着刑部的客栈之中，和皇帝有过接触的她们，身份之重要自然是无须多。</p>
杨开升对于这点儿道理还是十分明白的，所以在客栈外边放下重兵把守的同时，还安排了几个婢子丫鬟随身伺候。</p>
随后的几天里，整个姑臧城都比平日里紧张了几分。</p>
动静最大的要数街事司衙门，不断有刑部的衙差过来提人审讯，也不断有人被关入监牢。</p>
那些曾经在街上横行无忌的，在此时已经进入了人人自危的状态，有个别的甚至已经开始准备细软往城外跑路。</p>
五日之后，刑部对前御史秦原的案子重新结案，秦氏母女二人终于等来了期望中的结果，秦原改为无罪，族里其他人重新改为官籍。</p>
真正元凶曹敬因为玷污先皇遗物，题写反诗，并且诬陷国之忠臣致死，故判抄家灭族，其本人斩立决。</p>
随后，宫里也传来了皇帝的诏告：原之忠心可鉴日月，纵蒙不白之冤，亦无动摇，今追加御史中丞，赠太子少师，谥号忠定。</p>
母女二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p>
当然，此昭一出，朝野之中反对的声音比比皆是，只有少数几个比较了解皇帝的人知道，这是卫绍对自己之前不察之失的一些补偿。</p>
不过不管怎样，卫绍都不是那种会被朝臣左右决定的人，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p>
再之后，另外一件事情就来到了众人的眼前，秦家的冤屈已被澄清，身份也恢复到了之前的官籍，那座本来属于她们的宅子，要做如何处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