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书法国展,华夏书法界最高级别的展览,没有之一。
能够入选国展,对于书法家来说,是一种最高级别的荣誉,也代表着华夏最官方的权威机构的一种认可。
国展每年办一次,直到现在已经办了整整三十届了。参加国展的,汇集了华夏书法家中绝大多数的精英,虽然不敢说就此就能够代表华夏书法的最高水平,但其专业性是不用怀疑的。
金石也是国展的老人了。对于他来说,虽然早已经是华夏书法家协会的会员,其作品也已经在华夏书法圈子里有了不小的名气,但定期参加这种展览,继续保持自己的知名度,还是很有必要的。
而这次他除了带来了自己的两幅作品之外,还将那幅他视若珍宝的“室雅兰香”也带了过来。
这是几个月前,他的学生杜晨光来找他裱的一幅字,由于写得实在是太好了,他爱不释手,装裱好了之后依然舍不得送回去,只能找借口拖着。他在想,什么时候如果杜晨光再来找自己,他就好言相劝,让他把这幅字卖给自己。
而今天,他把这幅字拿到国展上来,也是为了进一步打响这幅字的知名度。对于自己的书法水平,他心里有数,在华夏虽然也在一流行列,却远称不上最好。他最为得意的,还是这装裱字画的功夫,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审美眼光就不行。
海津市南大的迟立人看上了这副字,自己的好友杜行之也看上了,他当然也不例外。三个老头争得不可开交,到最后他还是把字留在了自己这儿,没办法,他拿裱字当借口。两个人谁也没办法。
但即便如此,两个人依然有事没事,过来他这里看一看字。特别是迟立人,对这副字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如果不是他没有杜晨光的联系方式,没办法去找这幅字的作者,怕是他此刻早就杀到中县去了。
不研究欧楷的人。是不会理解像他这样的人,见到这样一幅欧楷神品的心情的。特别是那四个字的字意,简直就像是星空大海,深不可测。迟立人这些天来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副字的影子,整个人都快要魔怔了。
这次把这幅字拿来参加国展,也是三个人共同的主意。这样的一副绝世好字,如果不上国展,那就真是岂有此理了。有好东西不能藏着掖着。得拿出来晾晾才是!
金石站在国展的门口,等着迟立人和杜行之两个家伙。三个人约好了在这里见面,不过两个人都有事情,不像他来得这么早。
国展的地点就在国家的国展中心,这里几乎每年都要办上几十场不同主题的展览,早已经成了书法国展的固定“地点”。
虽然国展的作品是需要层层选拔的,但三个人都是何等样人,联手推荐一副作品。岂有不入围之理?更何况那些评委们见到这副字的时候,也都和他们几个人差不多一样的表情。有几个更是当场就想要“夺”下这幅字,作为珍藏!
金石有些不耐地向着门口望去,现在已经有不少参加国展的人到了,空旷的大厅里到处都是人流。在华夏,爱好书法的人还是相当多的,看一场国展。花不了几个钱,却可以欣赏到许多当代名家的作品,这样的机会,只要是条件允许的书法爱好者,自然不会错过。
金石等了一会儿。没等来迟立人和杜行之,却等来了一个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金老师!”杜晨光远远地打了一个招呼,随即整个人就一溜小跑过来了。
金石有些不想见他,可是这家伙跑得飞快,几步就到自己面前了,他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哦,是小杜啊,你也来看国展啊。”金石眼看着杜晨光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只得和他打了个招呼。
他只字不提那副字的事情,自然是想糊弄过去。只不过今天杜晨光就是为这事儿来的,他就算是想糊弄也不行。
“杜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我来是为那幅字来的。您看,这字的主人都来了,专程来找您的。”杜晨光哪里不知道金老师在装糊涂?但他可不能再陪着装下去了,惹怒了身后那个小姑奶奶,可不是闹着玩的!
现在许丽丽在中县,那绝对是强势人物!跟着如此牛x的一位领导,两个人的关系又那么“好”,以至于外界甚至有传言说,许丽丽和楚县是“那种关系”。虽然始终没有得到证实,但许大秘在中县的能量,那是谁都不敢小看的。
“哦,是这样啊,小杜啊,我也正想和你说呢,你那幅字啊……”金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和他说道,但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您是金老师是吧,我听杜晨光提起过您。两个多月前我有一幅字拿到他那里装裱,他和我说您的手艺高超,所以就拿到您这儿来装裱了。金老师,字应该裱完了吧,麻烦您了,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我今天是来取字的。”许丽丽笑着说道,言语之间礼貌客气,不见一丝火气,但那话说的可是斩钉截铁,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我就是来取字的,你也不用费话,赶紧把字给我拿来!”这就是许丽丽的潜台词。
“哦,姑娘你就是那副室雅兰香的主人啊,呵呵,幸会幸会,既然大家都是书法爱好者,那就不急,既然来了这里,我们先看看国展怎么样?我这里有通行证,不用花钱的。”金石笑呵呵地说道。
“金老师,展览我就不看了,我看这里的字也就一般般,比我领导那幅差远了,还是先拿了字再说吧。”许丽丽被拖了两个多月,心里早就有了火气,现在哪里还想和他墨迹?
“这个……这么着急干什么?是不是?这字他也跑不了……”金石眼看着这姑娘一点也不给面子,正想着编个什么理由,突然远处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
“老金!老金!”
他一听到这声音,禁不住就皱起了眉头,因为这声音就是迟立人的。老迟是一个出了名的大嗓门儿,他在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不知怎的金石的心里不禁浮上了一层不妙的感觉。
果不其然,老迟人还没到,话就先到了。
“老金,那副室雅兰香挂哪儿了?我今天可是把老田都给请来了,这家伙还不信,说我吹得太神了。还说什么今人永远也超不过古人,嘿嘿,咱们今天就让他开开眼。”迟立人这几句话说得那叫一个急,人到了眼前,话也说完了。
“老迟……”金石一听这话,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他再看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后者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对了。
“金老师,他刚刚说的那副室雅兰香,不会是我那一幅吧。”许丽丽多机灵一个人儿啊,听话听音就明白了。
“恩……这个……小姑娘,是这么回事儿,你听我给你说啊。”眼看着事情败露了,金石也只得不好意思地解释起来。
“其实是我们几个人都觉得这副字写得特别好,结果这不是赶上国展了吗?我们商量了一下,就让这幅字也参展了。你看,这不也是为了提高你领导的知名度吗?你要知道,这国展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参加得了的。”金石解释道。
“老金,这个……就是那位?”眼看着老伙计神情不对,迟立人也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错了,小心地问道。
金石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现在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丢人了,活了大半辈子,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说破大天去,不经过人家拥有者的同意,就把人家的作品拿来展览,这事儿做得挺不地道的。虽然这事儿只要沟通一下,相信大多数人都会乐意的,毕竟国展对于一个书法家来说,那是很大的荣誉了。但不管怎么说,毕竟他没有和人家小姑娘说起。
而且,看着眼前这位的表情,也好像对这什么国展不太感冒,这事情就难办了。
果然,许丽丽听到这里,脸上最后一点笑容也消失了。
她淡淡地对金石说道:“金老师,我听杜晨光说,您是华夏有名的书画家,裱字的手艺也很好,我也很敬重您的为人,但这件事情,不得不说您做得有些欠妥了。字是我的,如果要参加国展,也应该和我说一声吧。”
许丽丽的话说得不咸不淡的,落到金石的耳朵里却让他阵阵脸红。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他只能陪着笑脸说道:“你说得对,这事儿是我锉欠考虑了,其实我一直想和晨光说的,只是这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你看这……”
“好了,金老师,我也没有追究的意思,既然字在这里,那就好办了,对了,我现在把字取走,没问题吧。”许丽丽依旧那副淡淡的口气说道,显然对眼前这个金石没什么好印象。
“当然可以,你是作品的主人,想什么时候取走都可以,只是小姑娘,国展真的很难得,你真不再考虑考虑了?这字放在这里,对你们的领导也是一种荣誉的。”金石解释道。
“谢谢,我的领导不需要这种荣誉,而且我想,他也不希望他的字和这些作品摆在一起。”许丽丽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展中心里面走。
“姑娘,这话说得有些托大了吧。”许丽丽的身后,一道声音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