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个茶杯从人手中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发出一声闷响。靠坐在椅子上的丁乘风,如梦初醒般坐了起来,他大口喘息着, 好像做了个噩梦。
丁乘风缓了口气, 看向窗外, 外面夜色迷蒙, 隐约听到几声‘笃笃笃’的打更声,听声音, “二更了呀。”
但他要等的人,并没有来。为何没来呢?是不信他?可就连打探一下都没有。就好像对方全然不知此事。丁乘风踟蹰了下, 就问, “纸条确实送到乐阁了?”
“确实送到了。”守在门外的仆人回复道。
得到确定后,丁乘风更觉奇怪了, “这不应该。”以他对那位白家后人的了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半丝机会的。白家后人一定会来赴约才对, 除非是其中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绝不会想到,信是送到了, 却送错了人。那自是不会有任何回应了。
忽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在楼道间响起, 直冲至门口。
“老庄主!有人送来了信,说是那白家后人……”
话没说完,门吱呀就打开了。丁乘风双手颤抖, 拿起信拆开,而就在他刚抽出信的那一瞬,一道刀光闪过, 信竟被钉在了门扉上。
丁乘风怒目回头,就看到叶开凝重地从对面的房间走了出来。在他身后丁灵琳叮叮当当地一路小跑了过来,丁云鹤则狐疑地看了眼叶开, 也马上走了过来。
“爹!你没事吧。”丁灵琳一脸紧张道,“刚刚叶开看出来,那封信有毒,可来不及叫您,所以才动了手。”
“信上确实有毒。”
一旁的丁云鹤沉声道。他面色仍然冷淡,可眼中却暴露出了杀意。丁乘风和丁灵琳也发现了,门扉上的信纸,如被风侵蚀了般,正在快速地变黑风化。如果不是丁乘风放得快,怕是早就中毒了。
丁云鹤转身看向叶开,“你怎么会知道信上有毒。”原命运线丁云鹤本该与叶开认识,但因为宣音的介入,现在他和叶开只算是听过彼此名字知道彼此存在的陌生人。对于可能会伤害自己家人的陌生人,他向来不客气。
“香味。”
对于丁云鹤的态度,叶开浑然不觉道,“这毒必须要用特殊的香味密封。有人研究过,所以老庄主一拆信,我就知道了。”
“有人?”丁云鹤又问。
“大哥!”丁灵琳瞪圆了眼睛,不满了。
叶开倒没怎么介意,淡淡笑道,“是宣音。”并非错觉,在提及宣音的名字时,叶开能明显感觉到,在场的丁家人,都似乎放松了些许。
“原来是她。明白了。”丁云鹤漠然点头。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言语中的漠然要柔和了不少。
叶开心中不由哑然,他的解释,居然还比不上宣音一个名字。不过也不奇怪,这么多年丁灵琳和宣音的往来,再加上这么多年来,从丁家庄的食材、厨师再到特制食谱等等,都是宣音远程遥控一手操办,哪怕没见过面,却也是要比他这个‘陌生人’来得亲近得多。
就连严肃了许久的丁乘风神情也稍微缓和了不少。
“看来是有人盯上你们了。”叶开正色提醒。
丁乘风看着那封早就风化了的信,叹息,“是白家后人。”
霎时。丁灵琳和叶开的眼神不约而同古怪了起来。
“不是白家后人!”
路小佳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落在叶开身旁。他就像没看到丁家父子一样,“白家后人不需要这么做。如果他想杀人,一定会光明正大。”
丁家三人一看到路小佳,面色俱变,尤其是丁乘风,他脸皮抽动,张了张嘴,几次三番似乎是想说什么,终究化作一声叹息。丁云鹤皱了皱眉,也像要说话,可看了眼一下就沉重起来的父亲,还是选择了闭嘴。
反倒是丁灵琳,要洒脱得多,“那会是谁?”
“刚刚得到消息,附近发现了马空群等人的身影。所以……”
路小佳话说到一半,一阵马蹄声惊起。
接着一个劲装汉子冲了进来,对着丁老庄主大呼,“老庄主!不好了!出事了。白云、白云小姐她……”说着,汉子就热泪盈眶起来。
丁乘风的人影已经不见了。外面只听到一声马嘶长啸。
丁灵琳刚想跟上去,就一把被丁云鹤按在了原地,他眼神沉重地看向路小佳,“小妹就交给你了。务必保护她。”
看他那义无反顾的眼神,路小佳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郑重地点了点头。得到了路小佳的回应,丁云鹤才朝丁乘风离去的方向追去。
“大哥!”
丁灵琳慌张大喊。可她却被点了穴,只能站在原地,眼泪直流。
“好了。有什么好哭的。”路小佳解开了丁灵琳的穴道,“想去就去吧。”
丁灵琳美眸微睁,“可是……”刚刚不是还答应了大哥要好好保护她么?怎么现在就这样?
叶开失笑出声,“他的意思是,你去哪他就跟去哪保护。”
“啰嗦。”一片花生壳丢了过来。
叶开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只是望向夜幕中丁家庄的方向,轻叹了口气,“希望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看看就知道了。”路小佳接过话。
有了叶开和路小佳的相伴,丁灵琳也安心了不少。
而在他们前往丁家庄的同时,有关丁家庄的信息,迅速地朝宣音和傅红雪的方向涌去。
当宣音接到相关消息时,天边已有微光,但未大亮。好像是已经有了某种察觉,天边云层团团,越堆越深,仿佛很快就会有大雨来袭,连吹过来的风,都带了几分的潮意。
看到竹筒里的消息,宣音整个人都不禁怔了下。
傅红雪连忙接过信息,一看,也是一愣。
“丁白云她……”
纸条上写着:昨夜丁白云遇袭,因伤势过重,身中剧毒,于丁乘风怀中逝世。
“唏律律!”一阵马叫声响起。
傅红雪抬头就看见宣音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打扮,手牵缰绳,“我得出去一趟。”
“我同你一起。”傅红雪坚定地抓住了她手中的缰绳。其实这种时候他这个明面上身负‘白家后人’的人,最好不要出现。
深深地看了下傅红雪,宣音将缰绳丢到了傅红雪手中,“好的。”
两人一路骑马狂奔,往丁家庄而去。
但因为离得距离不算近,等他们赶到时,已经是下午了。
还未等两人靠近庄子,‘铮’的一声出鞘剑鸣,一道寒芒直刺傅红雪。
傅红雪坐在马背上往后一躺,就避开了那一剑,紧接着剑光一闪,第二剑又刺了过来,剑速比之前更快更急也更偏。
‘呛’的一下。剑被挡下了。
挡下的竟是一把竹剑。傅红雪的手握在刀柄上,宣音挡在他面前,手持竹剑,那儿童般玩耍用的剑,竟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挡住了丁云鹤一击。
“他不是凶手。”宣音收起了笑容。
丁云鹤冷着脸,“但他有杀人的理由。”家人之仇,不得不报。
“他也没有杀人的理由。”一个声音叹了口气道。
叶开从树影中走了出来,在看到丁云鹤出第二剑的时候,他本来是想要出手的,但那一剑被宣音挡住了。
“大哥!那人不会是凶手!”
丁灵琳也从庄子那边追了出来,她眼圈还是红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本来是房间里哭的,可一听到白家后人来了,就马上飞奔了出来,生怕自家大哥杀错了人。然后丁灵琳一看到与丁云鹤针锋相对的宣音,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往下落。
丁云鹤不解地看了看丁灵琳,又看向叶开,“什么意思。”
见他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宣音便拉着傅红雪走开了,来到了丁灵琳身边,丁灵琳直接飞扑了上来,就像只受了伤需要安慰的小猫。
宣音也一把接过丁灵琳,心有歉意,“如果昨天我能……”
“你不用道歉。”丁灵琳低泣道,“这与你无关。你不用道歉。”她揪着宣音的衣袖,泪水簌簌下落。
傅红雪望丁家庄那边望去,视线被高墙给阻隔了。但是再高的墙也遮挡不住那里面的悲痛,白布随风飘舞。
叶开也能感受到这种沉痛,年少时他也承受过这样的沉痛。所以他比任何都明白这种沉痛。
“因为我才是白家真正的后人。”叶开开口道。
丁云鹤不可置信地看向叶开,他马上又转头看向傅红雪,只见傅红雪没有半点波动,“他的确是。”
丁云鹤死死地盯着傅红雪,像是要在他脸上盯出破绽,可没有,一点都没有。
“就算他是白家后人,也不可能是凶手。”宣音抚着哀戚的丁灵琳,解释道,“昨天一整天,直到现在,我们都在一起。”
丁云鹤的力气在这句话说完,一下就像被抽空了。
最后。傅红雪和叶开没有进丁家庄,只有宣音在丁灵琳睡着后,跟着丁云鹤去看了眼丁白云。
灵堂还没布置。说是丁老庄主还接受不了这件事,所以没有布置。
丁白云躺在鲜花之中,原本覆盖于身的黑纱,换成了洁白如云的轻纱,曾经那双充满了恨意的眼睛安详地闭合着,她不像是死了,倒像是安静地睡着了,过往那些所有的疯狂、戾气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姑这样安心的样子。”丁云鹤面有悲恸道,“或许对她来说,死亡,真的是解脱吧。”
宣音没有言语。只是叹了声,将手中一朵玫瑰花,放到了丁白云的手上。
“我可以检查一下她的毒么。”宣音问道。丁云鹤沉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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