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
随着狂风的灌入, 镜面上的裂缝越裂越大,整个洗手间的东西都被风给卷走了,其他女生尖叫着跑开了。李恩菲呆呆地站在原地, 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宣音回头看了眼门外, 灯光闪烁不定,而外面早就乌云滚滚,电闪雷鸣。
“宣音!你在干什么!快点过来。”
“那里危险。快过来快过来!”
“我帮你拿新书资料来了。你不是还要和我们讨论新书吗!”
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或着急或担忧或带着哭腔的声音,扑面而来。曾经那些与之相处温暖的‘画面’, 也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这时。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孔闪过,宣音霍然惊醒, 当即往后退了一步,看向一旁呆怔的李恩菲, 没等她反应过来, 一把抓住李恩菲, 将其直接推进了裂缝处。
咔、咔。整个洗手间都开裂了。
宣音也没再犹豫, 也一头扎进了裂缝处。
随后一张张画面在宣音面前浮现, 有李恩菲被欺负的画面,有她在痛哭的画面,有她隐忍无奈的画面。
直到有一天, 李恩菲被关在洗手间啜泣时, 地上多了块镜片。李恩菲好奇地捡起镜片, 在镜片的帮助下, 她慢慢摆脱了被欺负的局面。
但同时李恩菲也惊恐地发现,那些欺负过她的人,竟在一点点消失,而她自己, 也在同样在变得‘透明’。
最终某天的下午,阳光中李恩菲彻底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中,只留下一枚镜片,躺在地上,直到很久后,一只手再次捡到了她。
透过镜面,宣音看到了韩敏江哭泣的脸。
嘭!所有画面彻底粉碎炸开,一切回归寂静的黑暗。
宣音只觉自己从高空中跌落般,仿佛没有止境地下坠。忽然一道光沙破空出现,轻轻绕上了她的躯体,如同一只小船托着她,往某个方向游去。
悬在空中的宣音,抬手轻抚了下缠绕在身上的光沙,感受着来自小世界传递过来的温度,唇角轻扬了扬,人便安心闭上了眼。
没过多久,宣音身体往下一沉,接着就有了实感。她回来了。
同时脑海中也传来了小世界的告知,――她被夏哲仁带走了。由于之前被隔绝在那个世界,使得镰鼬无法正确感知她的存在,现在重回现实,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宣音心中了然,继续保持‘昏睡’的状态。
微弱灯光下,夏哲仁一只手背在身后,站在宣音熟睡的床前,目光幽暗地凝视着眼前看似睡着的女孩,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宣音能感觉到那视线,始终徘徊在她的眼部,锐利得仿若要刺透皮肤般。――夏老师,到底想做什么呢?是因为‘怪异’?要知道,夏老师的房间阴冷得有点过分了。
正想着,停伫许久的夏哲仁动了,他往前走了两步,坐在了床边,伸出一只手,正要握住宣音的手腕时,熟睡’中的少女手指轻颤了下。
然后那双如夜一般漆黑的眸子,缓缓张开,透着一丝的茫然落在夏哲仁身上,良久才听到一个温软的声音,疑惑响起。
“老师?”
睁眼的瞬间,宣音就确定了,这里不是她所知的夏老师的住所,从透光程度来看,应该是间地下室。嗯?那是什么?血迹?不,是红色的、裙角?
看来她这位夏老师,果然不简单。宣音不露声色地收回视线。
“我就知道你会没事。”夏哲仁面上和善道。看起来就和平日在学校的样子没什么不同,只是这笑容不见眼底。
危险。直觉在疯狂地提醒着宣音,她左右看了两眼,沉静道,“老师。你想做什么?”看夏哲仁这情况,想来是要摊牌了,否则怎么不将她送去医院或送回家。
“呵呵呵呵。”
夏老师低笑出声,他脸上的笑容愈和善,眼底的光就愈发幽深起来,明明没有被怪异附身,可那双眼睛却黑得彻底,“宣音同学。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没等宣音回答,他就自问自答地比划了下,“三年。准确点,应该说是三年两个月零三天。”
三年?宣音眉间轻蹙,她并不记得自己三年前有见过这个老师,记忆里也没有相似的印象。
“没印象是吗。”
夏老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没印象也正常。三年前的那一天,对你而言只是随随便便收拾了一只怪异,可对我来说,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谁能想到这个世界居然还有这样一面,真是太振奋人心了。也是在那一刻,我决定要改变人生。为了能更接近你,我特意换了脸,顶替了别人的身份。”
“后来为了不惊扰到你,我还特意在其他学校积累经验,这才在一年前进入了临北中学。但是我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竟然一进来就被安排成了你们的班主任。”
说到这,夏老师的眼睛亮得骇人,也十分渗人。宣音冷静地望着他道,“所以你不但在学校里盯着我,还在特意在我家附近买了房?”
她的确没料到,有人会这么疯狂,居然为了靠近她,整容换身份。
“我就知道你早晚会猜到。那天在你家附近不小心碰到你母亲的时候,就知道了。”
夏哲仁略微感叹起来,“你的感知力总是那么强。学校里所有的学生,就算是崔芯爱,都觉得我和善可亲,但是我知道,你从来都不这么认为……”
“正因为如此。你才提前行动了,为的就是怕我发现?”宣音打断了夏哲仁的赞叹。
夏哲仁笑容不变,“你说的没错。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一直以来,我只是想更靠近你一点,想看看这个世界更多的另一面,只可惜,我只是个普通人,哪怕怪异在我面前,恐怕都看不到。”
“我也仔细观察过了,无论从医院体检,还是从各方面的表现,宣音同学的体质,很明显也是普通人的体质,和我们这些芸芸众生并无区别。因此我有件事,始终都想不通。”
“宣音同学。是怎么以普通人的身份,得到这中特殊的能力?”
夏哲仁平视着宣音的眼睛,眼底幽光更甚,“还是说,是因为有双特殊的眼睛。就像你小说里写的那样,有双可以看透灵异的眼睛。”
隐约间,宣音还能感觉到夏哲仁,看向自己眼睛时,那一闪而逝的痴迷。
宣音唇角泛出一丝冷笑,“这就是你在身后藏镇定剂的原因吗?”
“哈。”
夏哲仁意外地睁了睁眼,藏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尖细的针头在微弱灯光下,折返出冰冷的寒光。见宣音已经发现了,夏哲仁随手就将针筒,丢在了地上,可看向宣音时的目光,更加激动了,“果然、果然。我猜得没错,你果然能看到。”
“太棒了。你是这个世界的宠儿,是这个世界最完美的存在。”盯着宣音的眼睛,夏哲仁激奋得双手都有点颤抖了,“既然如此,那这次,我一定能够成功了。”说着,他往后退了一步,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一看到夏哲仁这笑容,宣音马上就意识到不对,随即就听到呲呲的声音响起,循声望去,就看到房子的四周,开始有淡淡的薄雾飘散开来。
转眼间。整个房间都被这中薄雾所笼罩,灯光越发的迷蒙起来。宣音也感觉到身体,开始变得无力起来。
而夏哲仁的面上,早就戴上了面罩,站在距离一米远的地方,笑道,“你知道吗。从很久之前,我就很想和你一样,那么‘美’的世界,却只能被你一个人看到,真的是太可惜了。”
宣音捂嘴微咳了几声,“其实我有药水,可以让你也获得同样的能力。”
夏哲仁啧啧摇头,“是像崔芯爱和崔英雄那样吗?短暂的获得能力,很快就消失。我不喜欢这样。我觉得,还是将你的眼睛给我,会更好。放心,我会很温柔的,宣音你可是我最喜爱的学生。以后我会替你,看那个世界。”
“为了这一天,我可是准备了很久。”
他并没有注意到,宣音看向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漠厌恶起来,“这就是你害死别人的原因吗?”
“害死别人?当然不了。我不过是在本来就会死的人身上,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实验罢了。如果她们还在,肯定会感谢我的吧。”
宣音轻笑了起来,“既然你这么认为,那么你回头看看吧。看看她们会不会感谢你。”
夏哲仁身形一顿,他没有回头,但他明显感觉到一只阴冷的手,已经摸上了他的脖颈,一股阴冷的气息,贴上了他的后背。
“宣音……”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原来坐在床上的少女,早就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女子,正双目流血地望着他,“好痛啊。眼睛好痛。”
“全身都好痛。好痛。”又一个声音从他耳边传来。
“好痛。你能陪着我们一起痛吗?”
这下地上一个声音传来。夏哲仁一低头,就看到同样穿着红色衣裙的女子,正拖着半截身体,趴在他的脚上,空洞洞的眼眶流着血泪正凝望着他。
“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传来。
宣音站在地下室的入口处,没有回头,抬脚身边就有一阵风起,人就如风般,无形地消失了。当宣音再出现时,已在一盏路灯之下,不远处一家旧书店,安静地伫立着,里面透着灯光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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