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辰一行人只在汉阳住了一晚,特意选下午上的岸,折腾了好一阵子,住过一晚后,几十辆大车便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汉阳。
北上的马车里,陆浩问许辰:“王忠嗣他答应了?”
许辰装傻道:“答应什么?”
“你少来这套!”陆浩没好气地说道:“你不说不造反吗?那你要军队干啥?”
“谁要军队了?”许辰忙反驳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哦!王忠嗣手底下的那些部队他能给我?给我我也要不了啊!再说,靠他给的部队,我还敢造反?想死也没这么着急的!”
“本来吧,我信的!”陆浩看着许辰,微微摇头:“但瞧你这么个样子,我又不信了!”
“……不开心!这人和人之间咋就一点信任都没了呢?”
“正经点!你到底问他要了啥?这去了长安可就得站队了!你说,咱站哪边?”
“这话说的,老师站哪边咱们就站哪边呗!”
“少来!要真这么简单,你上赶着跑汉阳来干嘛?”
“来慰问下老上司啊!这都要过年了,礼总是要送的吧?”
“呵呵,你送了吗?”
“当然!好大一坛子呢!”
……
陆浩就是这点好,一见许辰不愿松口,即便心中再好奇,也不会多提一句。
大哥不说自有不说的道理,该做的或不该做的,等到要做的时候,总归会说的。
有些事,大哥看的清,自己看不清,即便知道了也提不出什么意见来,索性落个清闲。
偌大的车厢里就许辰和陆浩两个人,石头不愿凑过来,怕挨揍,便是一向黏着许辰的陆滢这回也换去了别处,和她新认的海奶奶待在一起。
“啧!就咱两人,这长路漫漫,怪冷清的!”许辰忽而瞧了瞧车厢,感慨道。
“呵!”陆浩冷笑一声:“那要不我去给你找两姑娘来?端茶递水,顺便暖暖床?”
“免了吧!”许辰调侃道:“倒是你,人都把姑娘送到门前了,干嘛不要啊?”
“哟!你看上了?”陆浩笑道:“没事!你要真想要直说,这离得也不远,我让人快马加鞭,也就一两日的功夫!”
“我这心有所属,不好再祸害人姑娘!”
“哎呦喂!真难得啊!竟然承认了!”
“我也没否认啊!不像有的人,遮遮掩掩,生怕人知道似的。你说你公器私用,让兄弟们帮你传情书,你好意思嘛你?”
“这有什么?为了他们嫂子,出点力也是应该的!回头他们要看上谁家姑娘了,我也帮他们出主意啊!”
“……”
“……”
“无聊不?”许辰耷拉着脑袋问道。
“挺无聊的!”陆浩靠在车厢上,同样提不起劲。
“这才到哪啊?”许辰苦着脸问道。
陆浩推开车窗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座城池,回道:“前头就是安州了!离着长安还得有四五天路吧!”
许辰惊叫道:“卧槽!要不要这么慢?早晓得就坐船了……”
陆浩动都懒得动,嘟嚷道:“这有什么办法,咱们两三百人,浩浩荡荡的,想快也快不起来!”
许辰低声喃喃:“突然间无比怀念飞舟……”
陆浩一听来了兴致,凑过来腆着脸笑道:“那要不咱试试?我晓得你那里一定还有!话说我还没坐过呢!”
“呵呵……呵呵……”
“小气!”
……
许辰一行人在汉阳住了一晚上,而海峰几人却一上岸便雇了一辆车,快马向北赶去。
此刻,车马早已过了安州,距离随州也不过几十里的路程。
随州的北面是属于淮阳山脉西段的桐柏山,西南面是褶皱断块山大洪山,其间为丘陵和坡地,中部是一条西北东南走向的狭长的平原,称之为随枣走廊,是南北交往的一条重要通道。
“头儿,过了前面那座山,就是随州城了!”
这一回跟着海峰一道来的两名捕快都不是嘉兴本地人,在嘉兴也无家事牵挂,算是孑然一身。
常洪兆的安排耐人寻味,但海峰却不在乎,没有家室也好,这一次危险不小,无牵无挂,海峰心里的内疚感也能轻一些。
“再快点!争取今晚在随州城过夜!”
“好嘞!”
……
不远处,山间的一处密林里,几名汉子正窃窃私语。
“老大,人来了!”
“准备一下,马上动手!”
“不等等吗?馒头岭的人还没到位呢!”
“等他们干啥?人要被他们抢走了,额外的赏钱可就没了!”
“不!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馒头岭的人会帮我们?为什么把我们送到这边后又退了回去,他们想干嘛?”
“老大……”
“动手吧!不动手,没机会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现在不动手,陆家也不会放过我们!”
……
就在这片密林以北十余里的地方,一大群汉子正围成一个圈,躲在一处背风的隘口内烤火。
脚步声响起,一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兄弟回来了。
“山子,情况咋样?那几只小老鼠上道了没?”正中间,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烧鸡,一边咀嚼,一边问道。
“大当家,那几个小子上道了!”这被叫做“山子”的年轻人忍不住笑道:“现如今正在磨刀霍霍呢!”
“哟!了不得啊!”那络腮胡壮汉瞧着年轻人,打趣道:“咱们小山子竟然还能掉书袋了啊!”
“这还不是跟大当家您学的嘛!”
“哈哈,你小子就这张嘴皮子管用!”
这边在笑着,络腮胡壮汉右边的一名方脸汉子却板着脸翁声道:“大当家,咱们干嘛不自己动手?离得这么远,万一那几个小子救了人,跑了咋办?”
“笨!”坐在方脸汉子对面的一人斥道:“你懂啥!大当家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海峰也是好惹的吗?一身功夫,寻常十几个人都进不得身!咱们先让那几个小子触触霉头,能把人救出来咱们就半道上截个胡,就算救不出来,也能杀杀那海峰的锐气,咱们也能轻松些!”
“哈哈哈哈!”络腮胡子大笑了起来。
“这……大当家,我说错了吗?”
“老陈说的对也不对!”络腮胡壮汉笑道。
“啊?”
“你说的那都是我之前的想法!”
“那现在呢?”
“现在嘛……”络腮胡壮汉收敛了笑,咬着牙说道:“现在我只想冲回嘉兴去,把陆温全家杀个片甲不留!”
“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馒头岭的大当家姓曹名德,不是曹孟德那样的乱世枭雄,只是个五大三粗、混口江湖饭的汉子。
但曹德的心思也足够活泛,脑瓜子灵光,很多次的危机都靠着及时的警觉躲了过去,这次……也是一样的!
陆温派老管家找了过来,许了很大一笔钱,当场就是一大袋子银饼子。
原本觉得不过是半道截个人,就算那海峰威名在外,但也就是一个人,他曹德手下一百多号人,自己也是个筑了基的高手,就是耗也能把他耗死!
陆温许下的钱财足够他馒头岭上下好几年的收入了!没道理不答应啊?
原本的想法也是好的,得知陆温不仅请了自己,还去汤山码头请了几个混码头的,黄雀在后的主意也就定下来了。
那领头的姓荆,全名就不知道了,但手底下是有几把子功夫的,有一次自己跟他对上了,搭了几手,竟然不分上下,此后,汤山码头那块馒头岭的人也就不再去了。
有这么一个好手在前头打前站,陆温这笔买卖简直成了近几年曹德做的最轻松的了!
可开心却也在瞬间幻灭了!
之前在嘉兴,曹德没去过汤山码头,许辰那几艘巨舰停了好几天他也一无所知,要是当初见过了,说什么也不会接下这笔买卖!
这个曹德,根脚有些复杂,最开始是吃海上那碗饭的,做过水手,出过海,后来又当过海盗,再后来不长眼劫了会稽吴家的一支船队,最后被震怒的吴家请来了扬州第一海帮剿灭了自己。
海上混不下去之后,便跑到了陆地上,还就在吴家的眼皮子底下干上了陆上的生意。
曹德这人是跑海出身,嘉兴又水路便利,本钱足了一些后,他又开始重操旧业了。
但也就两三艘船,海盗的买卖不太干了,平时也就跑跑近海,送送货啥的。
最近东南往琉球的商路最火,曹德也亲自去过一次,许辰的那种大型帆船自然也在基隆见过。
汤山码头上错过了,但得了消息一路跟到汉阳的他才终于知道线人口中说的白色帆船竟是自己曾在基隆见过的那种!
他娘的!
紧赶慢赶追到汉阳,面对面望着那庞然大物从汉阳码头上离开,曹德心中只有这一个声音在回荡。
海上这碗饭吃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这几艘船意味着什么,更加明白基隆城代表着什么。
他一条小泥鳅哪敢去跟海里的蛟龙斗法?
这不找死嘛!
那该死的陆温,自己眼瞎别出来害人啊!
骑虎难下的曹德只好一路走下去,在随州城外,给了姓荆的一次机会,希望他能帮着自己把这个难题解决掉。
“对了!”那叫做“山子”的年轻人忽而又说道:“大当家,刚才从城里出来的时候,我发现随州城里还有好大一伙人马,来头看上去很大,也不知道想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