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思云听到这里,便知道这是一个前来安抚自己的窑姐了;虽然不承望在她这儿得到帮助,但她至少可以从她嘴里了解一些这里的情况了。因此,任思云心思一转,便睁开眼睛,收起那疲弱无用的眼泪来,“说的也是,大姐!”她勉强抬起头来,“可毕竟,我与这里是没有半分瓜葛的人啊!我是被陌生人,卖进来的!你说,这有多可气,多可恨啊!”
“哎呦,妹子!”这女人笑一声说,“世上的事情无奇不有,这一点还算好,总比人家亲爹卖进来的要心情舒畅多了;不瞒你说呀!来我们这里的人,都是世上的冤枉孽债,不是被情哥哥卖的,就是被亲爹、后娘卖的,像你这样被陌生人卖的也不下于三成。”
“咳!”最后她又叹息一声,自觉地摇了摇头说,“这都不算什么的,妹子,像我们这样的人活在这个世上,就该把羞耻踩在地上就好了;当男人跪在你的脚下撒泼的时候,你就当是那卖你的人,在你脚下跪地求饶,这时你尽管咬牙切齿折磨死他,不就一切都安生了么!”
任思云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心里却在算计着,哪个男人要是敢上我,我就当场死在他面前,做鬼也不会放过他。因此,她又看了看这个女人说:“大姐,你也是在这里受苦的人,你就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帮我把这绳子解一解,放了我,也算是做件好事情!”
这女人看着任思云依然摇了摇头,冷笑一声,“不行的,妹子!”她说,“我还不想死。我要是放了你呀,我就得被这里的人活活折磨至死;他们这些人啊!比地狱里的阎王爷还要凶残十倍。他们要弄死一个人,比弄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但是,在你死的时候,你会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死得最痛苦的一个人了!”
听她这么一说,任思云不寒而栗,也知道再要向她求饶,无非是让费时间,白费口舌而已;因此,她也就忽然感觉到这个人又恶心、又肮脏、又讨厌了,“大姐!”最后任思云很不耐烦地与这人说,“谢谢你的好意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请你出去吧!”
这女人也知道任思云在厌恶她了,因此,自感没趣地拉了拉罩在肉肩上的坎肩,冷冷地说:“何必跟自己过意不去呢,俗话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眼睛一闭管他是谁,来者不拒……”
还要叽里咕噜说什么的时候,任思云忽然就大怒,“恬不知耻,贱货!”她吼起来,就像狮子一样愤怒地骂着,“你怎么不去死,留在世上作孽,你给我滚,不要在这里脏了我的眼,污了我的耳!”骂完之后,自己却呜呜地痛哭起来。那女人也自感没趣,悻悻里摇了摇头摔门而去。
又过了半晌,屋子里安静异常,但听得楼下人声鼎沸,也不时地有几串浪荡****的人声,踏着紊乱的脚步从过道里穿过。只是她这个房间里,暂时还没有人来问津。正在绝望无告的时候,只听得房门呢呀一声,像是被风吹开来!但是,任思云的脖颈子却扭不过去,看不了门口的情况。
正在她万般苦痛之际,忽然就感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的手臂上揩了一下,这可把她给吓坏了!毕竟,人在绝望痛苦的时候,恐惧也会无限膨胀、放大,致使一点点风吹草动,也要将她吓个半死了。因此,任思云尖叫了一声:“啊!”就以为是一条大蟒蛇,在自己身上蠕动了!
陡然,就把正在他背后解索子的白面猿猴,也吓得往地上一窜,并叽叽地叫起来!直到这时,任思云才猛然惊醒,原来,在身后动响的不是坏人,而是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白面猿猴。那猴子倒也乖巧,惊慌的时候,也知道转到主人脸面相对的这一面来,立在地上看着主人摇头晃脑,不住地眨巴着可怜兮兮的眼睛!
这时,任思云一股热泪奔流而出!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了自己熟悉的白面猿猴,就像看见了自己的亲人、就像看见了她心爱的南剑哥哥一般;只是,这万般羞辱和痛苦才又像被山洪冲垮的闸门一般,汹涌而出了。
见她一个劲地扑簌簌地哭泣落泪,猴子眨巴着眼睛,摇头晃脑看了许久,之后,它忽然朝着主人迎面爬了过去;来到床边的时候,它又一蹦,跃上了床沿。并且,用它那颗圆圆的小脑袋,在主人泪痕斑斑的脸上蹭了一蹭。似乎表达着它的一种同情与关怀!
而就在这个时候,楼下来了一个老嫖客!所谓老嫖客,也只是指他光顾绿桃源的次数频繁的意思,而实际上他的年龄不但不显得老;相反,却是一个很年轻的公子哥儿了!这个人叫刘小武,他的父亲叫刘军山,是这马头城里大名鼎鼎的一代枪王。
江湖上的人们也都管他父亲叫“枪王”!他父亲的这杆枪,可不是他用来逛窑子战窑姐儿的那杆枪;他父亲的这杆枪,是一杆杀人无算的银枪,在江湖上能够被誉为枪王,当然不是浪得虚名的。
因此,也有人嘲讽戏谑他们父子俩,是马头城的双枪王,父亲的银枪在江湖上杀人无算,儿子的金枪在窑子里杀姐无算!却又都是,闻名于世,因此堪称双枪王!
闲话少叙,这个刘小武夜来无事,心里闹得慌,因此便出门叫了一乘轿子,往这熟悉的窑洞绿桃源里飘来;到得门口,虔婆热情洋溢地走上前去,揭开轿帘一看,吃了一惊,原来正是专找处女的刘公子!
因此,她便来了精神了,盘算着今晚又有饿狼入口袋了,“哟,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刘公子大驾光临!”她笑嘻嘻地说,“我的爷啊,你莫不是听到了风声了,还是闻到了小狐狸精的骚味了,怎么刚刚来了一个雏姐儿,你就来了!你这真是神仙哩!”
听她这么一说,刘小武的两眼便泛起光来,“真的么?”他问那虔婆,“李妈妈,嫩姐儿在哪里?”
“她在哪里,她在我的裤裆里!”老妇人笑着说,“有本事,你就伸手来摸一摸,便知道了。”
刘小武立即笑起来,“咦!好没正经的老刁婆。”他说,“还想老草捆青牛,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那妇人便哈哈地笑起来,“臭小子,”她说,“你别看李妈妈现在老了,人也胖了,腰也粗了;当年老娘十七八岁的花季时,也是这绿桃源里的头牌妓,哪个公子王孙的金枪不与我大战几百合哩!”
“不要啰嗦,本公子没有时间与你说嘴!”这时,刘小武只想着她说的哪个新鲜妞,哪里还有心思与她罗唣,便说,“快告诉我,新妹子她在哪里?”
“哼!这个新妹子,可是花了老娘的血本。”那妇人说,“今晚不捉个天价,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你要多少!”
“一千两,小一个子都不成。”
“老刁婆,我还以为你要了多少,原来也就一千两!不是我说大话,本公子的一根头发也不止这个数!没问题,明天一早,我让管家送来,填了你的粪坑!”
说着,他扇子摇摇,便大摇大摆走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