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活着?”云中的人还在呢喃,风暴更加汹涌磅礴,数不尽的雪晶、冰针,包围住即墨,簌簌射来,像是满天箭雨。
即墨自然是没有听见这声呢喃,他展手劈向高空,身前的雪晶全部散开,露出一条宽阔大道,所有雪晶都无法沾身,他顶着吞虚鼎,极速走进雪暴的内部。
这里,天地灵气混杂,大道规则紊乱,空气中充斥着至强者碰撞后的残存法则,天空黑压压的不知尽头,宛如开天辟地前的混沌。
雪花在极速坠落,满天地都是,数不尽的冰针并不是一股便消失,而是不断的射来,足足十数息。冰针的主人大概是方才认识到这些冰针无法对即墨造成伤害,故而选择停手。
即墨暂时停步,他能感觉到空中残留的血腥味,这种血味很熟悉,所以他的心彻底沉落,继而转为愤怒。
轰!
吞虚鼎撞入漆黑的飓风便不见踪迹,这一鼎打穿风暴,但实际上,并未产生多大建树,即墨彻底怒了,长发乱跌,眸光如剑,“是何方道友偷偷摸摸,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除了呜呜的风声,再无人回应他,整个世界都被皑皑冰雪覆盖,即墨就那样立在高天,孤独一人。大风猎猎,在狂野中哀号。
他闭上眼,感知着周围,风呼呼响,几朵带血的雪花落下,他陡然睁开眼,展手将吞虚鼎推出,而后紧步赶去。
轰!
吞虚鼎被挡住,再被一股巨力撞飞,而等到即墨赶到,那阻挡吞虚鼎的修士已不见行踪,天空中只有一朵血莲,巴掌大小,赤红如火,在即墨赶到的顷刻,血莲炸开,迸溅的血花扑在即墨脸上,洒的他满脸都是。
“好大的胆子,竟敢闯入我的道场。”终于有一道声音传来,自四面八方响起,分不清声音的源头,辨不明是男是女。
“偷偷摸摸,不敢见人的鼠辈。”即墨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我在你的眼中,难道便是‘鼠辈’么?”那声音再度传来,能明显感到他的自嘲和愤怒。
即墨环视四方,道,“将她交出来!”
那人沉默,片刻后道,“她已经死了。”
即墨微震,松开双拳,“那你也死吧!”
轰!
吞虚鼎飞出,天摇地动,整个天地都在摇晃,地面的雪浪腾起,化作数十条雪龙,撞入漆黑的虚空。
密布的乌云被锋利大戟抛开一道千余丈长的长壑,天空簌动,暴乱的狂风暂时停止呼啸,即墨提戟刺出,搅乱整个风暴中心,紧随吞虚鼎之后,撞在一团黑雾上。
蓬!
黑雾中显然是那未知强者,也不见他如何出手,只是黑雾颤动,便将吞虚鼎打飞,即墨也不管飞走的吞虚鼎,抄起问心戟,刺进沸腾的雾海。
刹那,黑雾停止翻滚,整个天空都变得极度安静,即墨用力推出问心戟,浩瀚的巨力解禁,大戟被黑雾中的修士挡住片刻,便‘噗’的刺入那修士体内。
即墨虽看不见那修士伤的如何,伤到何处,但他却可以肯定,这一戟的确刺中了那修士。
殷红的血迹顺着戟杆迅速喷出,溅在满虚空中,那黑雾沸滚,‘蓬’的炸散,随着风吹来,烟消云散。
即墨马不停蹄,抓起问心戟踏入虚空,再度刺出一戟,被刺中的地方原本空无一物,但问心戟刺过去,却是溅出一串血花。
“圣胎,你果然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那人在狂笑,声音从各方传来,渐遁向远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即墨提戟紧追,“今日你休想离开。”
“好一个人不犯我,实话告诉你,她已经死了,在你赶来前,我就把她杀了!”那人还在大笑,“下一个就是你,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你认识我?”即墨略顿,身形一闪,挡在那黑雾去路,抬手抓去,想要破开黑雾,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妖孽!”
蓬!
黑雾中冲出一条大龙,撞飞即墨手掌,而那黑雾则又是一闪,想要遁入虚空。
“想走?”即墨抬掌拍去,颠倒乾坤,这是虚空印,一种完整帝术,如今,即墨已很少使用这种杀招,但不可否认,这是一件强大的术。
大帝之术。
没有任何花哨,虚空印直接撞在黑雾上,瞬时黑雾便被打散,露出一个模糊背影,看上去很纤瘦,身着雪衣,长发如瀑,看上去是个女子。
这一掌直接拍在那女子肩头,明显看出她扑飞出去,而瞬息之后,则又被黑雾遮住,难窥真面容。
“斩神!夺魄!”即墨再将撼天五式祭出,浩瀚澎湃的神魂,化作满天神刀,全部卷入那女子识海,在归境修士之中,即墨的神魂绝对最强大,毕竟他修炼着《道古修神术》。
那女子一声不吭,向前再跨出几步,一脚踩空,扑跌在地,朦胧的黑雾变淡,再露出一个模糊背影。
即墨蹙眉,盯住那个背影,若有所思,他从这道身影上感到一种熟悉,却把握不透这份熟悉来在何处。
“圣胎,你给我等着,来日方长!”那女子翻身推出一道红影,黑雾蓬的炸开,融入满天风雪之中,不见行踪。
而即墨也没有机会再管那女子,匆忙揽臂接住那红影,小心抱在怀中,落地仔细看去,坚毅的眸光轻轻颤动,“炼心……”
他有些慌神,芈炼心伤的太重,完全昏迷过去,不省人事,任他如何呼唤,都没有半分动静。
那黑雾女子下手实在太狠,芈炼心全身上下没有半分完好,骨骼全都粉碎破裂,气息孱弱,几乎要停止了。
即墨压住心头的怒意,急急取出蟠桃,小心切成小块,放入芈炼心口中,再按住她的肩头,小心住她炼化。
许久后,即墨才轻轻松开手掌,任芈炼心平躺在怀中,这才传音给兔子等人。
顿了片刻,芈炼心轻咳一声,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愣住,她挣扎着想要坐直身,不确定的道,“兄长……”
即墨小心扶着芈炼心坐稳,半靠在他怀中,道,“我回来晚了。”
“不晚。”芈炼心抿紧红唇,抬手抹着即墨的脸,道,“只是我实在没用,初始地、忘尘宗、飞凰城全丢了……”
“还望兄长勿怪。”
“傻丫头,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傻?”即墨眼角有些湿润,这丫头该要‘傻’到哪种程度,他深深吸气,心头满是怜爱,“我不怪你,我怎会怪你,只要你一切安好就足够了。”
“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忘尘宗,没有初始地,兄长回来后该到哪里,但我太没用了,竟然连一处都未守住。”芈炼心自责道。
“傻瓜,只要有你,何处不可?”即墨满心怜惜,轻轻搂紧芈炼心肩头,道,“傻丫头,答应我,以后不要在这么傻了,没有初始地,没有忘尘宗,都可以再建,但我不能没有你。”
芈炼心轻轻点头,挪了挪身子,用头顶抵住即墨下颌,抿唇笑道,“嗯,其实我不傻。”
即墨咧开嘴,是啊,芈炼心根本不傻,如果她傻,那这世上的人都是白痴,他理顺芈炼心额前的长发,道,“所以只有我一人叫你傻瓜。”
芈炼心哽咽而笑,这一刻,数年来的担忧,数年来的辛劳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欣喜。往往许多时候,辛福也不过如此,就好似一日三餐,早睡晚起,简简单单。
芈炼心从无太多的奢求,对即墨,她就是那样简简单单,有时因一句话,一件事就能心满意足。
她就像是温顺的妻子,早晨送走丈夫,晚上相迎归来,送上一杯热茶,说几句简单的闲话,她就满足了。
“这些年,我去了星空的另一端,到过一个蔚蓝色的古星……”即墨轻轻诉说,说着这些年遇到的点点滴滴。
芈炼心没有插嘴,星辰般的眸子一眨不眨,静静靠在即墨怀中,听他诉说,不时轻笑,不时蹙眉。
即墨轻吐出一口浊气,将芈炼心抱紧,闻着她发丝间淡淡的馨香,缓缓闭眼,“这些年辛苦了。”
“没有兄长辛苦。”
兔子轻咳一声,龇牙咧嘴,想要骂上一句,但终还是封住欠奉的嘴巴。
谢辟灵脸色微红,偏头看着远处。
张百忍、叶修文、肖屠飞等人都偏头看着远处,吹着口哨,看着即墨杀人的眼光,邵甫黑忙不迭摆手,道,“你们继续,我们什么都没听见。”
他轻咳一声,勾搭着谢辟灵的肩头,道,“辟灵啊,这雪下的有些大,回去给我多烧两壶好酒。”
“好咧!”谢辟灵点头,斜看了即墨和芈炼心一眼,终是不敢开口,也不好意思开口,这孩子还很纯朴。
即墨扶着芈炼心起身,道,“再看,挖了你们眼睛。”
众人大笑,芈炼心闹个大红脸,斜靠在即墨肩头,但身体还有些发虚,脚步疲软,即墨不多言,直接抄手将她抱起,肖屠飞几人吹起口哨,大声叫好,芈炼心将头埋在即墨胸口,实在羞得没法见人。
“尽是瞎闹唬,还不带路。”即墨没好气的提脚踹在兔子屁股上,在那大草裙上留个鞋底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