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万万没想到,连央央,他的央央都是那般狗眼看人低的货色!
说什么这辈子非君不嫁,说什么嫁给他做他的新娘,是她这辈子最盼望的事情。
如今,她不过嫁了个比他有权有势的男人,便要与他划清界限了,便说她与他缘分已尽,还假仁假义地祝愿他前程似锦,这句话听在他耳中,真是嘲讽至极。
是啊,他的前程似锦需要她去祝愿,而她嫁的那个男人,早已是凌驾于万人之上。
过往的柔情蜜意都是假的!她无非就是嫌他无权无势,给不到她荣华富贵的生活!
她就跟那些可恶的人一样,只会践踏他的真心,瞧不起他的存在。
沈禹辰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仰头把杯中的酒都灌进了肚子里,一旁的粉衣女子笑容妩媚地挨到他身旁,道:“请容妾身为郎君把酒满上。”
谁料,身旁的男人突然杀气腾腾地瞪了她一眼,冷声道:“给我滚!”
粉衣女子一抖,手中的酒壶一时没拿稳,摔到了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席上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齐刷刷地汇聚在了他身上,刘通道摇晃了一下晕乎乎的脑袋,眼睛一眯,脸上掠过清晰的不满神色。
沈禹辰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站起来行礼,“属下并非故意惊扰主公,请主公宽恕!”
刘通道似乎醉得狠了,眼睛又眯了眯,才嗓音沉沉地道:“原来是你,沈什么辰来着?
我注意你很久了,好好的一场赏雪宴,我费尽心思招待诸位,你却总板着一张死人脸是什么意思?可是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啊?”
刘通道虽沉迷玩乐,平时鲜少过问正事,但到底在吴侯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身上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此时他特意压低嗓音说话,沈禹辰只觉得心头一沉,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冰冷的雪地上,额头伏地紧声道:“主公误会了!
某只是在为一些私事烦恼,一时忘了这是在主公的宴席上。
主公这般为属下们着想,还特意请来了美人助兴,属下又怎会对主公有任何不满!”
“哦?”
刘通道舒服地往软榻上一靠,狠狠抓了一把怀中女子最为柔软丰满的地方,惹来女子一声娇吟,才嘴角一勾,道:“沈郎君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还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呢。”
沈禹辰身子一僵,尽量稳住声线道:“不敢劳烦主公……”
话没说话,主座上的男人便不耐烦地甩了甩手,“别说这些假惺惺的话,我让你说就说!”
宴席上其他男子顿时纷纷起哄。
“是啊,沈郎君,主公都开口说帮你了!嘿嘿,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啊!”
“就是,你这般扭扭捏捏,可是不相信咱们主公能帮你啊?”
“沈郎君,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
席上本来便是一群老醉鬼,又惯会阿谀奉承,话中的刀子一句比一句锋利,一句比一句阴狠,直逼得沈禹辰无处可逃,仿佛他不说出他正在烦恼的事,便是十恶不赦一般。
他不知不觉地,已是死死握紧了双手,指甲深深扎进肉中传来一阵又一阵微小的痛楚,仿佛要把牙关生生咬碎。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他永远是被踩在脚下的那个!那些人凭什么高高在上,凌驾于他的头上?
他哪里都不比他们差!若换成他,他只会比他们做得更好,而不是一天到晚躲在女人的怀里醉生梦死!
见那个趴伏在地上的男人久久没有说话,刘通道脸上的笑容慢慢收去,眸色沉沉地看着他。
就在他要开口说话时,外头传来仆从整齐划一的声音:“见过二郎君!”
刘通道一愣,一张脸更是沉了几分,抬眸看向前方。
只见一身白衣干净出尘的男子带着惯常的浅淡笑意慢慢朝他走来,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眼神,轻哼一声道:“你怎么来了?可是也想参加为父的赏雪宴啊。”
男子――刘徐淡淡一笑,朝他行了个礼道:“儿子便不叨扰父亲了,儿子这回过来,不过是因为找到了一样好东西,想呈给父亲。”
刘徐身旁的小厮天喜见到自家君侯对主子的态度,忍不住万分不岔。
主子这回到常州,是带着说服昌家少东家辅佐他们的任务去的,却没想到偏偏遇上常州爆发天花疫情,被困在了常州一个多月不说,连昌家少东家的面都没见到。
这件事本便让君侯十分不满了,后来那昌家少东家竟还跟着燕侯去了冀州,这其中的意思明眼人都知道,君侯更是又怒又恨,加上世子在一旁煽风点火,他这些天对主子都是一副冷嘲热讽的神情,看得天喜无比窝火。
主子因为疫情被困常州,好不容易回来,君侯连一句关心的话都不说便算了,竟还对主子那般阴阳怪气。
主子这回的任务虽然失败了,但他以前为他做了多少事,如今百姓对君侯的呼声那么高,还不是因为主子!
世子除了暗搓搓地戳主子脊梁骨,还会什么?!君侯竟然因为世子的几句话,就抹杀了主子以前的功劳,让他怎么不恨!
“哦?”原本对这个儿子爱答不理的刘通道听到他的话,立刻一挑眉,道:“是什么?”
刘徐笑笑,朝一旁的天喜使了个眼色,“天喜,呈上去。”
天喜暗暗地撇了撇嘴,借低着头的动作掩去脸上的气愤不屑,走上前把手里的托盘呈到刘通道面前,一把扯开盖在上面的织锦,道:“君侯请过目。”
刘通道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要掉出来了。
只见托盘上,竟是一座用上等美玉雕刻而成的****像,玉石清透水润,水灵灵的仿佛汇聚了天地间所有灵气而成,显是极品。
然而更惹眼的,是这座玉像雕刻的工艺,每一处细节都精巧到了极致,观音那双眼睛中的悲悯慈善如有实物,看一眼,便仿佛能清洗掉人内心所有不干净的事物,让观者不由自主便生出了一种跪地叩拜的冲动。
刘通道猛地站了起来,手微微发抖想抚上这尊观音像,伸到一半却又顿住,仿佛生怕玷污了它一般。
定定地看了半响,他猛地抬头看向自己这个向来让他摸不透心思的二儿子,哑声道:“你……你这是从哪里找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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