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了李痕的脸上。
李痕从床上起来，走到了镜子处。
看着镜中缠满绷带的自己，李痕微微叹了一口气。
“主人以后少叹气了，明明这么年轻。”幽说道。
剑祖只是一个眼神，就在李痕周身刺了数十道剑伤，他到底有多强？
这时，柳萌走了进来。
她一脸崇拜，蹦到了李痕身边，摇起了他缠满绷带的手臂。
“师兄你知道吗，天峰的王虚长老和凌永生长老亲自给你发放大道子奖励来了，就在议事堂等你呢！”
“师妹，先放开我。”李痕嘶了一口气，手臂的伤还未痊愈。
“你说王虚长老和凌永生亲自来水云峰，怎么回事，剑祖那日不是宣布取消我的奖励了吗？”李痕不解问道。
王虚长老一直对他有好感，前来招抚一二他能理解，但是凌永生怎么也……
难道他已经被魇族取代了？
“非奸即盗。”幽提醒道。
“师兄，别管这么多了，先去就是了。”柳萌好像比李痕还急，扶住他就要往外面走。
即使有命鼎相助，李痕腿上剑伤还未完全痊愈，只能一脸无奈地单手搭住她的肩膀，蹒跚地向着水云峰议事殿走去。
一路上，即使李痕看起来有些寒碜，却有很多水云峰弟子满脸狂热地看着他。
如今的李痕，是当之无愧的水云峰弟子第一人，更是被冠以水云峰大师兄的名号。
“大师兄，你那天好帅！”一个和柳萌上下年纪的黄衣少女走上前来，跟在李痕另一侧同行，眼中冒出了星星。
柳萌看着少女，小脸有了警惕之色，连忙将半边身子往李痕怀里一钻，手也更加缠紧李痕，“周音，这是我的师兄。”
李痕哑然一笑，却发现那少女周音有几分面熟，似乎见过几次。
一个穿着黄衫的男子从周音的身边冒了出来，笑道：“大师兄，我是周德义，这是我妹妹，还记得我们吗？”
周德义他倒记得清楚，就是那天让他师徒三人搬回长老府的弟子。
李痕不知道的是，这身边的三人在洞府外偷听了他与杨熏的对话，还对他有了某种误解。
“我还没健忘到这个程度。”李痕笑道。
周德义兴奋地将周音拉开：“妹妹让开，我要扶大师兄。”
于是，在周音嫉妒的目光之下，李痕左膀右臂被周德义与柳萌搂住，额头冒出一根根黑线。
他的脚伤虽未痊愈，但其实他已经能勉强行走了，真让他自己去议事殿，估计他可以做到，一路上要柳萌扶着，是出于少女柔软身体带给他的舒适……
但周德义这么扶着是什么鬼？
只见周德义笑问道：“大师兄，你师父呢？”
“哥，大师兄有师父吗？”周音满脸的疑惑。
周德义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周音，“杨长老啊，妹妹你这都忘了！那天她可是跟仙女一样！”
此言，却直接让李痕顿在了原地。
“师兄？”柳萌察觉到了李痕的异常。
李痕盯着周德义的眼睛，“你记得我师父？”
周德义眼中有了困惑之色，“啊？”
“周师兄，你也记得我师父？”柳萌也回过神来，眼睛有了水花。
杨熏的离去，伤害的不止李痕一人。
柳萌一直都摆着天真的笑脸，让人察觉不到丝毫的悲伤。
“难道这不是巧合？”周德义狐疑道。
“除了我和师妹，其他人都忘了我师父的存在。”李痕深吸了一口气。
“都忘了……难道说？”
周德义似乎想起了什么，此时看向李痕的双眼，多出了一丝莫名的色彩。
“你知道些什么？”李痕看着周德义的神色变化，心中大疑。
“我不能说出来。”周德义眼中突然有了一丝惶恐。
李痕深吸了口气，忍住了内心的暴躁，“为何不能说？”
他不是个滥杀之辈，实际上，杨熏多年给他传输的善意，早已深入他的骨髓。
现在，他在极力克制强行逼问周德义的冲动。
四人，就此完全沉默下来。
就连周德义，也在等着他自己的回答。
旁观之人看着突然停下来的四人，皆是好奇地驻足观望。
“我做了一个关于大师兄的梦，几日前有人威胁过我，不能把梦里的内容告诉别人。”周德义额头有了一丝冷汗。
李痕眼神闪烁，“什么梦？”
周德义眼中突然有了一丝激动：
“那梦中……”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周德义口中吐了出来。
“你怎么了！”李痕眉头一皱。
“哥！”
只见周德义坐倒在地，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喉咙，满脸的惶恐，却说不出半个字。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出现在其背后，掐住了他的咽喉！
有魔物在身边！
李痕全身汗毛倒立，向着四周望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人。
但怀中的封魔符，却有了一瞬极为强烈的异动！
李痕明白，不能再让周德义说下去了，否则他必死无疑！
这附近，一定潜伏着不可知的魔！
李痕双目一闪道：“不管你有什么猜测，先别说出来。”
有些秘密，靠近了自然会越来越清楚，不急于一时。
周德义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如同虚脱。
周音张大了嘴，讶然道：“哥，你到底怎么了？”
周德义摇了摇头，眼中有了一丝复杂，对着李痕道：
“大师兄，你很像我梦里的一个人。”
“什么人？”李痕有些激动道。
“一个看着他很远，却又仿佛近在咫尺的人。”周德义对着李痕一笑，露出了被鲜血染红的两排牙齿。
李痕眼皮一跳，有想要马上问幽的冲动。
他隐隐感觉，自己正要掀开一张大网的一角。
那张网，覆盖了自己，师父，周德义！
周德义爬起身子，对着李痕拱手道：“我能否成为大师兄的追随者？”
李痕眼神一闪，“你为何要追随我？”
在落央大陆，追随二字意味深重。
它意味着服从，乃至将命都交付给被追随者！
“那个梦，让我心中不安。”周德义咬牙道。
原来是不安……
“立誓吧。”李痕叹了一口气。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透过周德义的眼神，李痕能看到他的心，那里，有一丝自己的影子。
都是不安，渴望。
周德义点头，双膝跪地，一手指天，一手抚心，面色慷慨道：
“我周德义对天起誓，此生追随李痕师兄，绝无二心！若违此誓，天罚诛心！”
天罚诛心誓，乃是极为严苛的心誓，违者陷入癫狂，修为终生难进。
李痕心间涌起了一股热流。
他扶起周德义，“我李痕也起誓，若你不叛我，必待你如亲信，尽我所能护你。若违此誓，天罚诛心！”
“大师兄！”周德义激动地抬头。
他是为了那个荒唐却逼真无比的梦才立誓，却没想到李痕能做到将心比心。
“我们都是追梦人。”
李痕微微一笑，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不知道为何周德义因为一个梦，就立下了追随的誓言。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梦？
至于李痕的梦，乃是师父，是远方的紫幽。
周音面色复杂，搂住了周德义：“哥，你终于可以不被那个梦折磨了。”
一行清泪，从周德义眼中流了出来，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萌儿，你怎么了？”这时，李痕察觉到了柳萌的异常。
柳萌一直没有说话，被李痕一叫，身子微微一颤：“啊……恭喜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