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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9月5日。
柳城,市中心医院。
包十一坐在周韵的床边,握着周韵的手。
因为现在这短时间就是周韵的预产期,每天晚上都需要人陪着,可能是抑郁的原因,包十一睡不着,便坐在周韵身边。
他知道自己的死期,现在他也越来越觉得自己真的就是神经病系统口中所说的短命鬼。
他好像真的会短命早死,如果说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应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在离去之前向所有人告别,尤其是睡在他面前的周韵。
该如何告别?
《可爱的骨头》里面苏茜的死引发了家中亲人的改变,有些改变平淡无奇,有些改变的代价相当高昂。
包十一不知道,在他死后发生的每件事情又会是怎么演的。
就是这些年来,如同小说里面所描写的那样,所经历的一切就像绵延伸展的美丽骨干,把大家紧密结合在一起,就像他和周韵,还有周韵的父母,马上他和周韵就要到来的孩子。
等到他死了,如果没有她,周韵她们该如何。
或许,依然可以活得很好,就是一块断裂的骨头,在故事最终造就了家庭的融合,犹如身体中的骨骼,尽管有时会有缺失,但在不可知的未来终将长出新的骨干,重新变得圆满完美。
包十一不确定,这是不是意味着但他离去的时候,留下来的那伤痛记忆最后究竟能不能像《可爱的骨头》里面那样愈合。
“十一,你还没睡啊?”
周韵迷迷糊糊间醒了过来,看着坐在她床边的包十一,不禁笑了,眉眼一弯,说道:“快去睡吧,不用担心我。”
“他啊,看样子还不打算出来。”
包十一望着周韵,伸手摸了摸周韵的脸,声音放缓,说道:“辛苦你了。”
周韵听见包十一这话,那一双漆黑灵动的眼眸转动,透着欢喜,说道:“讨厌,说这些肉麻的话,再说一句。”
包十一忍住笑了,伸手替周韵捋了捋头发,说道:“你在我眼中,一直都……”
“都什么?”
周韵追问道:“一直都那么漂亮,对不对?”
包十一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一直都是当初两百斤的样子。”
“讨厌。”
包十一笑了起来。
周韵想要起身,包十一扶着周韵坐直了,又拿了枕头让周韵半靠着,看着包十一脸上的关爱,说道:“你说我们的孩子出生会是什么样的?”
“我希望是个男孩子,像你一样好看。”
“不过,就算不是男孩子,以后可以再生,我给你生好多好多孩子。”
包十一坐在周韵身边,搂着周韵的头,没有说话,他只是在想他这样和周韵在一起究竟算不算自私。
就算是会有新的骨头愈合,但是痛苦也会有的。
……
“十一,我也看了《可爱的骨头》,还好故事最后是温暖的。”
“你觉得温暖吗?”
周韵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虽然前面很悲伤,美丽的生命戛然而止,但是最后一桩阴郁的谋杀悲剧化为一个温和的疗伤故事。最后,阴险的凶手不是遭到了天谴,受伤的亲情走出了阴影,青涩的爱恋补上了遗憾,一切尘埃落定,苏茜可以放下包袱,带着温暖的回忆去往极乐天堂,最后很温暖。”
包十一眼神一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良久才说道:“你觉得温暖就好,就好。”
“仇恨只会让人永陷伤痛,唯有爱能让人开启新生。”
“十一,我更喜欢你写美好的故事。”
包十一笑了笑,嘴角上扬,轻声道:“一切都会很好的。”
周韵郑重地点了点头,靠在包十一肩上。
……
2022年,9月7日。
周妈妈紧紧握着周韵的手,脸上带着笑容,不过在那眼神深处却还是透着一丝紧张,说道:“没事,没事不用担心,要是害怕,就剖腹产。”
一开始周韵选择的就是顺产,因为这样对孩子好。
周韵看着自己母亲有些紧张的样子,不禁说道:“没事,不用担心的。”
说着没事,可是――
不知为何,周韵抓紧了床单,虽然她很清楚地知道女人生产这样的事出意外的概率很小,她也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在后面就要进入产房的时候,她内心还是会有一丝恐惧和不安。
那丝不安就那样冒出来了。
周韵的目光落在包十一身上,嘴唇微动,忽地问了一句,“十一……”
“怎么了?是要什么吗?”
包十一正亲自给奶瓶消毒,后面孩子出生,一切都要事先准备好,虽然说这些都已经反复准备过的,可是包十一这个时候还是在准备。
听见周韵的声音,回头望着躺着床上的周韵,目光中带着温柔。
周韵嘴唇张了张,声音有些低沉,却还是问道:“十一,如果,如果……我死了……”
还不等周韵把话说完,一旁的周妈妈听见周韵这话瞬间脸色就变了,拍了一下周韵的手,教训道:“说什么胡话呢!”
包十一也是一愣,因为他没有料到周韵居然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我就是问一下,十一,如果我等下有什么意外,你怎么办?”
包十一将消毒好的奶瓶放在一旁,转过身望着周韵,没有说话。
“我会好好活着的。”
屋子里面的人听见包十一这话,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居然就是这样一句话。
周韵一愣,也有些错愕,没明白包十一这话,没好气地说道:“就这么简单。”
这一点也不简单。
很显然,这句话包十一没有说出来。
包十一走到周韵身边,轻轻抚摸了周韵的额头,说道:“不用怕,我会陪着你的。”
对于包十一这句话,周韵翻了个白眼,很没有情调地回了一句,“当然是你陪产,不然你以为呢。”
一旁的医生护士听见周韵这话都忍不住笑了。
包十一作为周韵老公,孩子他爸,当然是要陪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