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我都知道，我也想让他休，可团里有规定，演习期间，禁止人员休假，再说，他不是还有个姐姐在医院照顾嘛？”刘健道。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邱立杰这是特殊情况，特殊情况就应该特殊对待。”
“方队长，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团里既然有规定，那我们就得执行，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汪干事在旁插嘴道。
“军人也是人，身为人子，在这个时候，有条件到父母身前尽孝，我们却卡着不让他回去，这不是军人的天职，这是不讲人性！”方林本就对汪干事之前的话有点意见，冷眼看着他沉声道。
“方队长，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们身为军人，就要有牺牲精神，就要有奉献精神！”汪干事也站了起来震声道。
“你这是什么逻辑？什么叫忠孝不能两全？休假回家尽尽孝心，就不能为国尽忠了？回家尽孝心，归队尽忠心，怎么就不能忠孝两全了？”
“单位的事再小也是大事，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个人服从集体，集体利益为重，方队长，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狗屁！在我们机务大队，邱立杰就是个小小的机械员，而在他家里，他就是顶梁柱！现在他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不应该让他回家看看吗？”方林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怒声道。
“你！你……”汪干事想不到方林会如此“直接”硬怼，被噎了一下，接着道：“小小的机械员怎么了？那也是革命工作不可缺少的螺丝钉，方队长，你不要以为你是干部，立了几个功，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你这是什么思想？你是一名党员干部，你的思想觉悟呢？”
“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但我知道，分队里少了邱立杰这个螺丝钉，我可以让别的螺丝钉代替。我的思想觉悟在哪里也轮不到你来评判，反倒是你，汪干事，张口牺牲奉献，闭口服从大局，大道理整天一套一套的，你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
“方队长，过了，过了，这规定是团党委研究定的，我们也不能因为邱立杰而破例，汪干事也是就事论事。”刘健赶紧上前劝解道。
方林也豁出去了，向刘健问道：“为什么不能破例？这规定既然是团党委研究决定的，那我们就应该把这件事上报团党委，让团党委来研究研究应不应该破这个例。”
“方队长，这次演习事关重大，全团上上下下都把精力放在演习任务上，在这个时候，拿这种小事去干扰领导精力，你觉得合适吗？”汪干事语带嘲讽道。
“汪干事，在你眼里，这事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是吧？”
“这件事和这次实战演习相比，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在这个时候，就不应该因此牵涉领导精力。”
“小事？汪干事，如果是邱立杰因为思想波动，在维护保障中出现人为差错，最终导致发生事故，是小事还是大事？出了问题谁来负责？你吗？”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我可是听说了，人家邱立杰可是为了顾全大局，没再坚持休假，也没提什么要求，我还为此写了篇新闻稿，准备对他的先进事迹进行报道，号召大家学习他这种舍小家为大家的奉献精神。”
方林一听汪干事提起新闻稿，就想起进门前听到他说的话，一股无名火冒起，“啪”地拍了下桌子，怒喝道：“这就是你要的亮点？就为了一篇什么狗屁新闻稿？要往人家伤口上撒盐？还亮点，那是邱立杰一家的灾难，到你这，反倒成了让你津津乐道的亮点！”
“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以此津津乐道了？方队长，我们宣传工作就是为了发掘亮点、宣传先进，为中队争取荣誉，为团里增光添彩！这有什么错？我看是你方队长心不正，往歪里想吧？”
“狗屁荣誉！邱立杰父亲病危住院，不让他休假看望，还成了你宣传的工具，他内心的痛苦你知道吗？一个人要是对生他养他的父母都不孝，这样的人你还能指望他为国尽忠？如此不讲人性，这不是荣誉，这是耻辱！”
“方队长，冷静，冷静，这话过了！现在是实战演习，相当于战时，我们老一辈哪个不是抛家舍业，不惜流血牺牲，难道都是不讲人性？先进的事迹我们当然要宣传，谁也没把小邱当成宣传工具。”
“就是，口不择言！简直就是胡搅蛮缠！”汪干事对方林横眉冷对。
方林不理汪干事，盯着指导员，缓了口气，将语气平复下来，沉声道：“指导员，这只是演习，不是战时，我是邱立杰的分队长，我了解分队的情况，现在齐装满员，我可以向你保证，对党发誓，少一个邱立杰，不会影响任何一个架次的飞行保障！不会对演习任务有任何影响！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
方林顿了一下，语调也沉了下来，“指导员，邱立杰的父亲后天动手术，如果真的发生不幸……，我们都身为人子，将心比心，能够想象的到，这对邱立杰来说，这将是怎样的遗憾？我想，这种遗憾和愧疚会伴其一生。指导员，你就真的忍心？”
刘健和汪干事都默然无语，缓缓坐了下来。
沉思片刻，刘健收敛心神道：“方队长，你说得对，邱立杰的这件事，是我太武断了，我之前一直在机关，没有基层工作经验，替官兵考虑的少些，你今天给我上了一课，方队长，谢谢你！待会中队长回来，我和他通个气，连夜向大队长和教导员报告情况，明天赶在早交班前，找一下魏主任，建议团党委领导在早加班会上讨论一下邱立杰的休假问题。”
“麻烦指导员了。”
刘健听着方林话里还是带着情绪，接着道：“这是指导员该做的，之前没做好，方队长，你的意见我一定如实反映，我也会尽力争取，你先回去吧，多关注点小邱，明天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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