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飞刚才在门口哭了一会,好歹进得屋来,已是通体发寒,逐渐有困意卷来。
他知道自己又犯病了。
拖着迟钝的脚步刚来到床边就一头栽倒。
就在他意识飘忽,将要沉进那令人恐惧的黑暗之中时,他却隐约间听见自己的铁门传来响动。
还有陌生的说话声音。
为什么这两个人可以随意进到自己的家中?
自己的妻子是否就是被他们所害?
这个想法如一道巨大的闪电劈进了他混沌的意识,他开始拼命挣扎着清醒,一点点的将自己拔离已没过腰间的黑暗。
这两个人走进了卧室,搜遍了他的全身,最后却只拿走了外头口袋中的烟盒。
那是一个多月前妻子给他的。
两人还在说话,好像要将他带到某个地方进行什么生不如死的研究。
妻子肯定就是被他们所害!
王宇飞大喝一声醒来,以自己也不知何来的巨大力气进行着反抗,最终却被那个进屋甚至都会换鞋的憨厚年轻人一下劈断右手。
然后便是眼前一黑,意识开始坠落。
噩梦来了。
中年男人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肚子干呕了一会,这才面色苍白地站起身,狠狠踢了昏迷在地的王宇飞两脚,然后指挥年轻人去衣柜拿条皮带给王宇飞扎上止血。
“华哥,你没事吧?”年轻人将皮带用力扎紧王宇飞的上臂,关心地问道。
中年男人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闷闷说道:“没事,刚才太大意了,谁知道这家伙前一刻还在床上哼唧,下一刻就龙精虎猛的。妈的,力气还真大!”
中年男人是资深外勤人员,身体素质其实很好,体重也绝对不轻,可还是被王宇飞尚未完全清醒地一脚给直接踹飞出去。
如果不是年轻人及时用那把看不见的“刀”将王宇飞的右手斩断,中年男人很有可能就会直接交代在这里。
“看他柔柔弱弱的,手臂上也没什么肌肉,按说力量不该有这么大的啊。”年轻人将王宇飞背在背上,还很疑惑地捏了捏他的上臂和肩膀。
“应该是那个小盒子的作用,根据我的权限能看到的报告里提到过,这小盒子前两次出现踪迹时,都伴随有血腥命案,和这次碎尸林的情况类似,有研究员分析怀疑这小盒子能够影响他人神智甚至改变人类的体质。”中年男人缓过劲来,去翻找出一件皮衣给王宇飞披上,正好能遮住断手以及几乎染透半边身子的血液,“所以出发前刘博士特地交待在发现目标物品后一定要第一时间放入隔离箱中,那隔离箱的箱体好像掺杂了好几样特殊材料,可以隔离大部分邪物对人体的影响。”
两人带着王宇飞出门,在电梯中年轻人还是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记录上称为-398号实验品,曾经在西南片区的实验室中做过一段时间的实验,可当时这东西并没有表现出有影响神智的功能,就只是一个蛊皿,好像可以用来炼出很厉害的蛊虫。”
“蛊?”
“对,原本是一个很厉害的草鬼婆所有,因为当时华夏分部有个蛊虫方向的研究项目,于是花了很大力气才得到。可没曾想,没过多久就被那个草鬼婆单枪匹马杀上门来,西南片区的那个研究基地几乎全灭,其中包括两个完整编制的外勤小组,据说所有人都是死状诡异。这段档案随后也被封存,以我的保密权限根本看不到,这些还是一个高密级研究员喝醉后说胡话讲出来的。”
走出楼道,中年男人先去将一辆吉普车开来,然后跟年轻人一起将王宇飞扔到后座。
年轻人加入组织不久,刚进行完相关培训,这是第一次执行外勤任务,所以刚一坐到副驾座位上,就急忙开口问道:“华哥,后来呢?让那草鬼婆逃了没?”
“当时正好有个隶属总部的特别外勤小队在越南执行任务,临时抽调过来,追踪半个月后才将那个草鬼婆抹除。可被草鬼婆带走的-398号实验品并没有找到,后来这个小盒子在不同的地方短暂出现过两次,却都在外勤人员追踪到以前消失了。”
“原来那个小盒子的来历这么厉害啊,还好我们这次成功了。对了,为什么还要把这个姓王的带回去啊?”
“刘博士应该是想搞清楚为什么-398号实验品突然会对人类神智产生影响,所以要有一个已受其影响的实验品吧。当然,这点是我瞎猜的。”
中年男人说完瞟了一眼后视镜,“实验品”仍躺在汽车后座上昏迷不醒。
黑,到处都是浓得化不开的黑。
王宇飞在黑暗中不停奔跑。
可无论他怎么跑,还是能感觉到背后有道视线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这视线像利刃,不,更像是那种毛茸茸的蜘蛛,八条腿紧紧攀附在他背后,不仅甩脱不掉,爬过之处还会带来让人寒毛倒竖的触感。
王宇飞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到了黑暗中有一抹令人炫目的鲜艳。
这是他第一次在梦中看清怪物的模样。
一只超过两米高的巨大蝴蝶。
它悬在空中,静静的,翅膀上有七彩之色缓缓流动。翅膀的中间则是两个头颅大小的黑点,如眼睛一般,盯着面前的王宇飞。
这就是那视线的来源。
车内,那两个有些实力,但命短到都懒得编名字的外勤特工还在进行着经验交流。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躺在后座的“实验品”脖子上已经悄然出现了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纹身。
王宇飞睁开眼,眼神中不再是惯有的懦弱,满是冷漠。
他坐起身来。
“嘿,你不想死就老实点”中年男人发现了异状,大声呵斥。
蝴蝶纹身飞离了王宇飞的身体,停在车内的一角。
漂亮的翅膀上有眼睛,正看着三人。
然后,翅膀轻轻扇动。
微风拂过,车内只剩下三双赤红的没有理智的眼睛,以及此起彼伏、不明意义的嘶吼。
刚刚行驶出城的吉普车骤然停住。
车门的缝隙有鲜血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