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赤着脚就跟了进去，见他正在穿衬衫，急忙背过身，问道，“你不睡觉吗？”
在千欢赌了一晚上，他一点都不累么？
墨霆渊挑了套纯黑的西装，举手投足间都是难掩的尊贵，他修长的手指系好领带，“你睡你的，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吃饭，我让周管家准备好。”
“那你要去哪里？”
他该不会是要去找苏杭哥算账吧……
而且，他一晚上没睡，又开了那么久的车，这样出去确定不会疲劳过度么？
“这么关心？”男人挽着铂金袖扣，见简言背靠在门边，便勾唇走过去，单手撑在他的头边，“怎么，你现在是不是睡前不跟我来玩上几次，你就睡不着了？”
“……”
简言脸上一红，推开他的手臂就朝床边走去，“你爱去哪儿去哪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墨霆渊星眸浅眯，见他乖乖的躺上了床，这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简言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听到楼下传来的跑车发动声，他急忙赤着脚跑到落地窗边，见那辆宝蓝色的布加迪威龙从大门口驶了出去。
他的视线正盯着逐渐远去的跑车，楼下浇花的周管家突然抬起头，朝三楼主卧这边大声喊道：“简先生，少主去公司了，他叫我转达给您，说，叫您别躲在上面偷看，也别太想他！”
“……”他……他怎么就成了偷看了？！
而且，他有必要叫周管家这么大声的转达么？！
这男人简直变态！
简言一张脸几乎都要烧起来了，他哗啦一下将遮光窗帘拉起来，一个翻身就上了床！
不过，周管家刚才说，他去公司了？
一晚上没有休息，他就直接去公司上班？
沉沉的倦意袭来，简言闭上眼睛，心里却依旧乱糟糟的。
苏杭哥和肖一佩拥吻的画面不停的闪现，还有，墨霆渊舀起一勺冰淇淋递过来的模样……
乱到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
……
……
等简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多了。
洗漱之后下了楼，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佣人在忙前忙后的打扫，他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墨霆渊的身影。
“简先生，您醒了，”周管家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汤，“这是少主吩咐的冬虫夏草汤，您喝了，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谢谢您。”
简言接过汤，视线还是在不停的转，他刚要开口，周管家便看穿了他想说什么，“简先生，少主说他会迟一些回来。”
简言点了下头，想到墨霆渊晚上回来都会吃些东西，他几乎很少在外面用餐，便开口说道，“周管家，我现在不太饿，等墨霆渊回来了，我和他一起吃吧，也省的您准备两次。”
“好的。”周管家看出他想等墨霆渊一起用餐，便退了下去。
简言喝了汤后，走到那台纯黑色的steinway＆sons钢琴旁，坐了下来。
橙黄色的灯光下，简言放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的左手，修长而白皙，肌肤几乎透明到可以看清那细微的红血丝。
这是一只极美的手。
非常适合弹钢琴。
简言微微歪着头，细细的凝视着自己的手。
曾经，他以自己的手为傲。
曾经，他用这双手弹奏出心中最美的乐章。
曾经……
曾经有无数个曾经……可是，那些都只是曾经了。
简言试着将左手摆成弹奏的姿势，双手都准备好……可是，无论他怎么去努力，已经废掉的左手就是使不出力气来。
他不是自欺欺人的那种人，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简言，你的左手已经废了，已经不能再弹琴了。
蓦地，心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简言，你后悔用自己的手，挡下墨霆渊刺向自己的那一针dk吗？】
【你真的不后悔吗？这不仅是你自己的左手，还是你梦想的根基。】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你知道左手会废掉，你还会那么毅然决然的去挡那一针吗？】
无数次，这声音无数次的响起，缠着他，问他，一遍一遍……
可是，自始至终，他心里就只有一个答案。
不后悔。
他从来不后悔，用自己的左手，换他一条命……
他怎么可能会后悔？！
……
“dk，目前最新型的病毒，毒性无可预计。”
“发作时间不定，半年到三年一个周期，没有抗体，就永远无法戒毒。”
……
程安的话浮现在脑海。
他是为了救他，才会被注射……
如果可以，他真的宁愿废掉自己的双手，或者干脆用他的命，换他体内的毒得解……
简言低下头，他紧盯着自己的指尖曾经跃然其上的琴键，心里难受的无以复加。
虽然竭力忍耐，他还是忍不住的流下了几滴眼泪。
永远无法再触摸梦想的那种痛，除非亲身体验，否则是不会明白的。
墨霆渊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他垂着头，背影高瘦的脆弱，一颤一抖的，好像，是在哭。
这小子又抽什么风？
男人连鞋子也没换，直接就走了过去，“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哭什么？”
冷不防有一个声音响起，简言吓了一跳，从钢琴凳上站了起来，“没，我没哭，我只是……坐在这里休息。”
说着，他伸手在脸上随便抹了抹。
那一脸泪痕的模样，傻子都能看出来是哭了的。
“没哭？你当我瞎了？”墨霆渊皱着眉头，伸手将他拽到身旁，指尖重重的抚上他脸颊，将他的泪痕抹掉。
简言下意识的缩了下身体，“我真的没哭……”
他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么……
见他穿着单薄，浑身冰冷冰冷的，男人声音愈发不悦，“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没起来多久……”
墨霆渊扫过一旁的钢琴，聪明如他，也瞬间就明白了他为什么哭，男人本想责备他几句，想了下还是忍了回去，“你以后要是看到钢琴就哭，我就让钢琴这种乐器在世界上消失。”
“……”
简言始终垂着头，不管钢琴消失不消失，他也不能拥有了……
想着，他反倒觉得心里更难过了。
偏偏，这种带着不自知撒娇意味的难过，在墨霆渊面前，还就是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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