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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着迷之危

警婲槑 炫紫 5865 2024-02-09 21:53

  平果觉得杜拉斯的文笔与独特风格使喜欢她的读者为之着迷。

  但平果也知道一个作家与另一个作是有有足够的距离的,语言的障碍更成了不可逾越的距离。

  自始至终,杜拉斯都是一个法语作家,一个典型的感性而又不可捉摸的法兰西女性。

  而平果在阅读时,常常不禁感喟:读懂她,才是真正的敬佩。

  就像法国的评论家米雷尔卡勒说的:“承认或者隐而不说,是形成杜拉斯作品风格的魅力之所在:意指的震颤波动。”“意指的震颤波动”,它来源于灵魂的力量,而灵魂附属于一个特定的**。

  年玛格丽特杜拉斯发行了自传体性质的情人并获法国著名的龚古尔奖时,已岁了。

  对于青春年少时,在印度支那湄公河的渡船上,与中国情人相识相爱的那段经历,岁的女作家仍写得饱含激情。

  因为尘封的记忆、积压的细节以及杜拉斯对历史俯瞰式、全方位、纵深式的洞察,这激情被描绘被张扬被表现得丰富深邃、充满艺术张力。

  把故事寓于情绪之中的如泣如诉的写法,对传统阅读是当头一棒,全世界读者都惊奇于这种杜拉斯式的新奇写法。

  爱情故事之中交织着殖民家族创业失败的背景、对母亲与兄弟的爱与恨,青春的希望与绝望所有的这些形象、这些感情都以极端而惨痛的语言来表现,悲怆而低沉。爱的更爱,恨的更恨。就像诗。历史的沉淀终于使这诗显出特殊的靓丽和深邃。

  “在酗酒之前,我就有了这样一副酗酒的面孔。”杜拉斯总是这样,总是这样认为,这样说:绝望,先于存在而存在。

  因为绝望才存在,才感知存在。一切从绝望开始。这便是杜拉斯式的句子,她的感受方法与思考方法。要么她想得到的无限的多,要么她从未得到过。

  为什么要酗酒?

  杜拉斯说:“饮酒使孤独发出声响,最后就让人除了酗酒之外别无所好。饮酒也不一定就是想死,不是。但没有想到自杀也就不可能去喝酒。靠酗酒活下去,那就是死亡近在咫尺地活着。狂饮之时,自戕也就防止了,因为有这样一个意念,人死了也就喝不成了”。

  “人们缺少了一个上帝。人们在青年时期,一旦发现那是一个虚空,又对之无办法,因为那本来就是子虚乌有。醉酒于是用来承受世界的虚空,行星的平衡,行星在空间不可移动的运行,对你来说,还有那痛苦挣扎所在地专有的那种默无声息的冷漠。”

  所以杜拉斯因酗酒成疾病情严重被送入巴黎的美国医院治疗,陷入昏迷,清醒再昏迷,再清醒。在她几次短暂的清醒中,那个名叫扬安德烈的年轻人总是守在她的身旁。

  杜拉斯对他说:“这样昏迷过去,你不知道我会活下去,你还会要我。”

  他对她说:“是,真是这样。”

  她甚至一把调羹也拿不住,口液不停地流出来,弄得到处都是,走路也不行,不能走了,而这个叫的年轻人依然爱着她。

  扬安德烈比杜拉斯年轻岁,永远不能忘怀突然有一天杜拉斯给他写了回信,说:“生活下去是多么困难。”于是,他走进了她的生活与创作。

  要么没有,要么就是神奇的。杜拉斯说:“没有爱情,留下来不走,是不可能的。即使其中有的只是词语,事情也永远是这样。最坏的那是不存在的。”

  忘年恋的爱情,就是对于灵魂的欣赏。

  灵魂与灵魂超越时空,与**在那儿对答和歌,死亡在爱意下屈服。

  迷住了扬的杜拉斯,就与他在生的时候与死了之后一样,纠缠着。

  扬在情人杜拉斯中,像个失魂落魄的野鬼,絮絮叨叨诉说着一袭故事,更像意识流,一部曼妙的抒情散文,一切都是无序的,插叙、倒叙,甚至时空都错乱了地追忆着她们的似水年华。这份爱,令人诚挚地感受到了一份深厚的忠诚和无私。

  正如扬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所言:“不,这不是一场美丽的艳遇。这是一件非常非常神秘的事情。一场相遇。我总是想起广岛之恋中的那句话:我喜欢你,多了不起的事啊!不,这本书,是我寄给她的一封信,我重新开始做年夏天之前我做的事:还在给她写信,永远给她写信。”

  平果真的也很想做一次这样的囚徒和奴隶,为了爱。

  虽然她清清楚楚明白,这是着迷之危。

  就像杜拉斯巴黎时,念的是法学、数学与政治学,但最终却迷上了一样,平果也是先是学公安管理,最后迷上了一样。其实还是在小姑娘时,平果也像杜拉斯一样,就对她的母亲说过,她想写作,她要的就是这个。

  而母亲却对此不屑一顾。

  于是,平果唯有。

  读杜拉斯的书,读多了,就按著作年表来再读。

  真正读懂杜拉斯作品的意蕴的人儿又有几人?欣赏是做得到的,对于不理解的,也可以欣赏。但杜拉斯说:“宁可让人不理解”。

  是的,她宁可让人难懂她的文字,她也要保持一种诗意一种美。

  通俗是杜拉斯最不齿的,也是做不到的。她就是要标新立异。就是要么空白,要么别出心裁。

  杜拉斯,一生都在追求表达的多样性与丰富性,视风格与语言独特为最精彩的品质。说她是法国急先锋,一点没错。

  杜拉斯,高傲得像一座自由之神。

  平果看过一部杜拉斯自编自导的电影卡车,两个小时电影,甚至没有一个人物出现过,却得到了平果的赞美。

  上世纪早期,法国一个出生农家品学兼优的少女,在大学毕业后,受到“到殖民地去发财”的宣传影响,与丈夫一道移居印度支那殖民地。

  丈夫病死在那里。

  她生下两儿一女一个人挑起家庭重担。她教法文、教钢琴、到电影院当钢琴师,含辛茹苦、节俭度日,然后用十年赚下的血汗钱向殖民地当局购买了一块土地进行耕种。

  她没有贿赂土地管理局的官员,也没有钱贿赂,所以他们给她的那块租借地是太平洋岸边的一块盐碱地,长不出庄稼,备受海潮的侵蚀。这是一块不毛之地,一片废土。她没有丧失信心,她想凭自己的努力再次向命运抗争。

  她抵押房屋购买木料雇当地农民修筑抵挡太平洋的堤坝,她自己干。但是堤坝在海潮来临的一夕之间被海水冲毁,它们本来已被当地土蟹啄得千疮百孔,海水一来,溃然而倒。

  她衰老而疲弱,贫病交迫,终于忧郁死去。

  这个女人就是杜拉斯抵挡太平洋的堤坝中的母亲形象,这个母亲基于杜拉斯的母亲原型。

  像获得龚古尔奖的情人是自传体作品一样,杜拉斯的成名作抵挡太平洋的堤坝也是一部自传体作品。

  平果第一次读到这本书时,就发现自己的母亲简直就在书本中再生啦。

  于是,平果明白了是从抒写自我的痛苦开始的。作家若不是出于抒写痛苦而成为作家,那他就不成其为作家,或者他只是轻飘飘的文字游戏者。

  作家的生活只有一种,那就是他内心的生活。

  所以真正的作家从来不会发生资源枯竭的问题。

  除非他死了,除非他拿不动笔,否则他一直会写下去。

  内心生活是一条涌动不息的河流,水是一样的水,但是每一个浪花、这一波浪潮与那一波浪潮是不同的。

  抵挡太平洋的堤坝中的母亲比起情人中的母亲带着更多来自生活的记忆、粗犷又清晰的真实。

  杜拉斯的毁灭感源于她母亲的被毁。

  在她毁灭之前,她生存的世界已被毁灭。

  那种狂笑。那种抢了女主追求者送她的钻戒时双眼迸射希望的凶光。那种需求物质又鄙视女主付出的卑劣心理。都是杜拉斯的生存世界灭绝人性的深渊,就像平果母亲的暴力。

  关于传统的故事,关于原始的痛苦,杜拉斯一出手,就将这些素材处理得出奇简练,既简练又命中要害。简练是命中要害的必要手段。她说“要么是诗,要么什么也不是。”杜拉斯的是简练的复沓。悲惨的图景寥寥几幅,就成咏叹,眼泪在平静叙述之下是多余的。

  平果的疼痛与难过,是在在阅读完毕之后,更深切、更猛烈地席卷而来的。

  杜拉斯说:“我写女人是为了写我,写那个贯穿在多少世纪中的我自己。”

  是的,平果笑一笑,想起了那个被贫困、伤害得需要出卖**的早熟少女情人,那个陷在太平洋堤坝之害中的苏珊、那个永不能与丈夫团聚的长别离少妇、那个因爱上德国兵被剃光头、对爱情再无信心的去了广岛的法国女人、那个被未婚夫抛弃的迷狂女人斯泰因、那个久久等待丈夫从集中营回来的痛苦妻子,就是贯穿在永恒中的女人:在受尽伤害之中,成熟了。

  是的。杜拉斯内心生活,就是一条涌动不息的河流,它会停止但不会枯竭。

  平果探访了杜拉斯故居之后,重温了杜拉斯的一切之后,更坚定了一种信念,那就是要像玛格丽特杜拉斯一样,写到死。用一生来追忆逝水年华,让过去的一切都成鲜活的,写出最好的东西来。

  夜深人静时,平果打开沉香盒,双手合十,默默泳念。

  她想起比利时警方的通告,于是她找出手机相册,翻看着自己的摄影图片。突然,她的眼前一亮,看到了咖啡馆内的一张,因为当时,刚刚上了一道前菜,平果便将菜和公主一切入框啦,而背景里,居然就有那个投毒的优雅知性女人。她正坐在平涵涵的背后隔了两桌的右侧,她正在盯视平果母女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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