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始终没能回答秋渊的问题。
前世,沈烟进入神殿,他与柳青的关系最好。
柳青表面上看起来正正经经,然而他和清沐在某一方面挺像,两人都喜欢美人,越是好看,越是喜欢。
在一次偶然间,他曾听柳青悄悄对同为神伺的妍儿说,在众多祭司候选人中,他最是喜欢沈烟与月归,当然,他更喜欢沈烟,因为沈烟比月归好看。
柳青振振有词,按照鸾凤国的历史来看,没有任何例外,每一任的祭司都是那个时代最美的人,看看现在的祭司大人,即便苍老,也是老人中最美的一位。
沈烟依稀记得,当时妍儿翻了一个白眼,在柳青头上轻轻弹了一下,用好听的声音说道:“你是傻的吗?历史上确实有说每一任祭司都是那个时代最美的人,但是……”
不等妍儿说完,柳青道:“所以啊,沈烟那么好看,只看脸就知道,他肯定是下一任祭司,有理有据,准没错!”
妍儿:“你不要胡搅蛮缠,大家都知道,那仅仅是一种说法,不同人审美不同,每一任祭司能够被称之为那个时代最美的人,并不是因为他们本身拥有这种美貌,而是因为他们是祭司。”
妍儿与柳青双瞳对视,她道:“柳青,这就是现实,与其说祭司是特定的人,不如说这个职位已被神化,匹配得上世间最美好的词汇。也因为他们是祭司,所以才会拥有所有美好的赞美之词。”
柳青:“……但是,沈烟就是很好看啊。”
妍儿:“他是好看没错,也是当之无愧的神域第一美人,但是,如果下一任祭司不是他,他再好看也不会是第一美人。”
这就是现实。
不过,直到前世为止,沈烟总感觉神挑选祭司的眼光从没有让人失望。
…………
……
秋渊松开放在沈烟脖颈上的手,他问:“你在想什么?”
沈烟不想回答秋渊的问题。
秋渊皱眉,一群灰色沙尘弥漫,诸多物品浮空,桌上茶盏茶壶落地,壶中水洒落,茶盏滚了数圈,滚到了跪在地上的雪梨身边停下。
雪梨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娇小的身体缩成一团。
秋渊的破坏力一向很强,现在他实力一般,破坏力有限,过不久,他翻手间破坏的就是一座座亭台楼宇。
当秋渊异能彻底觉醒,实力强到可怕。也是因此,前世沈烟进入神殿后,他才能获取到自由出入神殿的权限。
沈烟与秋渊目光相对,他道:“我在想,我厌恶你。”
秋渊暴怒,灰色沙尘弥漫,室内一切物品在他的愤怒下悬空,之后被灰色沙尘吞噬,破碎又或者化为灰尘。
雪梨浑身颤抖,内心恐惧。
沈烟道:“你的实力会越来越强,你的破坏力同样会加强,现在你破坏掉的是这些外物,接下来呢?”
秋渊双瞳微眯,不说话。
沈烟面容冰冷:“接下来,你一挥手一甩袖能够收割千千万万的生命,你不会控制情绪,不,应该说你认为你并不需要控制情绪,你认为你的实力强,所以你的杀戮是被允许的,你会杀掉千千万万的人。”他说着,第一次主动地握住了秋渊的手。
秋渊目光落在两人碰触在一起的两只手上。
沈烟握着秋渊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隔着一层衣料,秋渊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沈烟心脏的跳动。
这一刻,秋渊一片空白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个时候,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秋渊有些茫然,为什么是还活着?
沈烟活得好好的,他在他的身边活得好好的,他的心脏仍旧在跳动。
沈烟跳动的心,让秋渊感到些许放松。
沈烟道:“然后 ,你会杀掉我,或许是故意,也可能是无意间。”
秋渊眉头皱起,眼神凶戾,他大声呵斥:“住口!”
沈烟:“三殿下,只要你轻轻用力,你的手便能刺穿我的身体,捏住我的心脏,你想试一试吗?”
秋渊:“我不会伤害你。”
沈烟与秋渊目光相对,眼中充满了嘲讽。
秋渊再一次道:“我不会伤害你!”
沈烟:“……”是的,从身体上他不会伤害他,但是有些伤害并不仅限于身体,还有心口上的伤害,那是比之身体的疼痛还要强烈千百倍的疼痛。
沈烟声音冷漠:“你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吗?”
秋渊:“……”
沈烟:“你能压制住自己的愤怒吗?”
秋渊:“……”
沈烟扫了眼一室狼藉:“你能控制住自己的破坏欲吗?”不等秋渊回答,沈烟疲惫道:“你出去吧,我累了,我需要休息。”
秋渊深深看了沈烟半晌,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秋渊收回自己仅贴在沈烟心口的手,转身离开。
秋渊离开后,雪梨颤抖的身体平复下来,不过她仍旧没敢站起身,静静地跪在地上。
沈烟看向雪梨,声音温和:“你起来吧。”
雪梨站起身,她的头低垂,掩藏脸上的泪痕。
主子都不喜欢爱哭泣的仆从,他们这些宫女太监哭泣绝不会有人心疼,只会让主子厌恶,作为下人并没有哭泣的资格。
雪梨道:“沈烟公子,奴,奴婢现在为您收,收拾……”
在雪梨说话时,门口传来一阵动静,沈烟望去,是与雪梨穿着相同服侍的数位小宫女,其中一位少女说,三殿下命她们前来带沈烟去另一处休息,这里已经被破坏,不适合住人了。
沈烟点头,在几位小宫女的带领下离开。
雪梨亦步亦趋跟在沈烟身后,始终不敢抬头。
沈烟无声叹了一口气,说道:“雪梨,你下去吧。”
雪梨闻言惊惶地跪下,连连磕头。
沈烟迈步走向雪梨,他身体微倾扶起她,说道:“你是三殿下派来服侍我的宫女?”
雪梨连连应是。
沈烟轻声道:“今日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来。”
雪梨愣了一下,她下意识抬头,与沈烟双瞳对视,似是感觉到自己的行为越距,她又立刻垂下了头,以少女特有的柔嫩声音道:“是,是。”
沈烟放开雪梨,与其他宫女一同走了。
雪梨看着沈烟离去的背影,有些迷惘。
一开始,他认为沈烟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就跟他好看的容貌一样,他应是一位非常好的人,但是……
雪梨始终认为,像沈烟这样好看的人,肯定也是非常温柔的。
第一次的相处,雪梨发现,沈烟并不如他外表一般,他似乎很难相处,这是雪梨对沈烟的第二印象。
紧接着,雪梨又对沈烟有了第三印象,从那间被破坏的寝居走出来后,沈烟看起来好温柔,就好像初春的风,冬日的暖阳,令人忍不住沉溺于他的温柔中。
雪梨想,沈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紧接着,雪梨又想,三殿下没能问出沈烟,他为何会知道那位神伺的名字。
三殿下被气走了,不,应该说是被沈烟赶走了。
雪梨紧接着想,沈烟会知柳青神伺的名字,可以说是因为柳青神伺是祭司大人最宠爱的神伺,那么……
沈烟又是如何知道她的名字的?
神伺身份尊贵,然而,她仅仅是一介卑微的宫女而已,沈烟为何会知道她的名字?
-
秋渊迈步进入正厅。
从表面上看,秋渊很冷静,表情冷漠,然而他很生气,他需要发泄,等他反应过来时,正厅再次被破坏,所有器皿碎裂在地,灰色沙尘四处弥漫,一干太监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秋渊想到了沈烟所言,他说,他会杀了他。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杀了他?他舍不得的。
他对他那么重要,他怎么舍得对他动手?
沈烟说,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与破坏欲。
这需要克制吗?
等秋渊反应过来时,灰色沙尘肆虐,四周被破坏得更加彻底。
秋渊:“……”
秋渊目光一转,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太监宫女,道:“用最快的速度将这里恢复成之前的样子,如果让他知道这里有破损过的痕迹……”他目光逐渐阴沉。
一位小太监立刻道:“三殿下,您放心,我们肯定会按照您的要求,将这里恢复如初!”
秋渊轻声嗯了声,他走出景毓宫,直直朝着神殿的方向走去。
他要去找老祭司和两位神官,要求他们治疗沈烟脸上的伤。
秋渊所不知道的是,他前脚离开景毓宫,下一刻,三位殿下与三位公主相继来到了景毓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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