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真假夺舍(二)
“什么!”饶是沈承君对冬青的隐瞒早有所觉,但是当突如其来的真相砸下来的时候,还是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假如凤惜鸾没有夺舍她,如何能趁她虚弱的时候控制她的身体?
“如果凤惜鸾孤注一掷,小姐您此刻即便有云貂护持,恐怕也没这么容易清醒,否则何至于有公主当年呢。”冬青的视线在沈承君的脸色一扫而过,最终还是落在和顺公主身上,脸色黯然:“也正因为凤惜鸾在公主身上留了一丝退路,殿下才会迟迟不醒,陷入沉眠。”
“退路?”沈承君眉心紧锁,因为方才冬青的提醒,她不得不跟母亲保持了一段距离。
冬青张了张嘴,迟疑的看了沈承君一眼。
“你只管说。”沈承君知道冬青这是在顾忌此刻存在于她身体里的凤惜鸾,凤惜鸾既然能有她的记忆,那就势必也会听到这些。
可是听到又能如何呢,也不看看此刻这个身体做主的人是谁。
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奇妙的感觉在来回冲撞,就像是想要挣脱困笼的猛兽,拼力的撕扯反抗,沈承君的脸色白了白,心里却升起一丝报复的快意来。
从来到这里,她就在被凤惜鸾牵着鼻子走,就在各种压制下战战兢兢。如今,她也有怕的时候了么。
一直注意着沈承君的冬青立即看出了她的异样,有些担忧的靠过来,却被沈承君抬手制止,冷声道:“你继续说,她有什么后路?”
如果不是什么惊天秘密,凤惜鸾也不会反抗的这么厉害。
“所谓后路,就是凤惜鸾越活越怕死,不敢如以前那样,将赌注都压在您一个人身上了。”
冬青咬了咬唇,继续道:“凤惜鸾如今琢磨出了一种分魂的阴邪之术,在夺舍您的同时还有一部分意识仍旧留在公主身上,这样万一夺舍小姐失败,她还可以靠着这残留的最后一丝意念,东山再起。”
“那如果她在我这里成功了呢?这天下岂不是要有两个凤惜鸾了?”沈承君冷笑着开口。
“当然不会。”冬青笃定的摇了摇头,说道:“两者虽然是一体,但是此消彼长,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第二个凤惜鸾的。”
沈承君听着,眸光轻轻一动,抬头看了冬青一眼,刚好与冬青看过来的目光相撞。
“所以,想要娘亲醒过来,我就先要被夺舍?”
“这个奴婢也不完全确定,凤惜鸾就是全盛之时都没能完全掌控公主这具身体,如今只是一点点残留余念,或许并不需要夺舍,只要给公主足够的时间,就可以让她所谋所划尽数成空!”
冬青一边说,左手在腰带上的玉石处轻轻一勾,宝石温润的闪过一道柔光,“不过,奴婢此刻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将冬青的动作收入眼中,沈承君眸光闪了闪,顺着她的话问道:“担心什么?”
“当年了安帮着凤惜鸾抓走了公主,其目的就是为了救下被凤惜鸾夺舍的凤岚音,却不成想凤惜鸾夺了公主的身体,凤岚音却也因此死掉了。奴婢也不敢确定,公主会不会真的安然无恙。”
“了安帮着凤惜鸾?凤岚音竟是这样死的?”
沈承君眼神也冷了一瞬,她虽然也曾对了安这样不远千里的找寻自己、帮助自己心存疑虑,但是后来瑶姬和二哥给她的解释,让她以为那只是因为他想借她的手除掉凤惜鸾,她也乐得接受这种相互利用的方式,竟不知道原来母亲当年的事,其中还有了安的手笔!
“不错,那就是他们助纣为虐的报应。”冬青声音顿了顿,红着眼睛恨恨道:“了安以为他现在这样做,就可以把当年所有的账都一笔勾销了?简直是做梦!若非是看在他暗中帮过小姐,公主早有几百种方法要他加倍来偿!”
冥血教是当年长公主所立,和顺公主又是长公主的亲女,想要事后报复了安,轻而易举。沈承君知道她母亲绝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母,这么宽宏大量的放过,应该都是为了给她添助力。
沈承君默默的垂下了眼睛,问道:“那我二哥知道这个吗?”
“连奴婢都能查到的事,二少爷当然也是知道的,”冬青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甘:“不过,公主一直不准咱们报复,尤其是那个瑶姬出现以后,还对她颇为关照。”
“难怪。”沈承君恍然点了点头,难怪之前每次提到‘朵绮丝’这个人的时候,瑶姬都会下意识的露出维护尊敬之意。
其实她一直觉得二哥与瑶姬之间是有感情在的,瑶姬敢爱敢恨的围着二哥转,二哥的态度却总是若即若离,眼下瞧着,症结该就是在这里了。
了安是瑶姬的亲叔叔,换言之,瑶姬就是被他们仇人养大的孩子,以二哥的性情,是绝不可能接受她的。不接受又舍不得,怎一个乱字了得。
兄长情路艰辛,沈承君轻轻叹了口气,不过现在可不是为难别人故事的时候,她现在身体里住了个凤惜鸾,也不知道她让萧桓给二哥带的消息,二哥收到了没有,作何部署。
能给萧桓提供出入皇宫的地图,她那个狐狸二哥才不会做事只谋一半呢。
“不过无论如何,都是我对不住小姐。” 冬青见沈承君沉默,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扭着衣角衣服忐忑不安的模样。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沈承君蹙了蹙眉,目光复杂的看了冬青一眼,片刻后,在衣摆处捏了捏,叠出了几片褶痕,口中说的却变成了另一件事:“娘亲这里太冷清了,这么多年,难道她身边一直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吗?”
“以前是有的,”冬青脸色有些黯然,缓缓回道:“公主喜欢热闹,最初也培植过一些女孩儿,但凤惜鸾清醒后又会找各种理由把人赶走,唯一特殊的,也就只有傾容郡主一个……久而久之的,公主也不想害了人家,也就极少要人服侍了。”
提到傾容郡主,冬青敏锐的察觉到沈承君脸色又有些不大好,连忙转了口风。
沈承君也知道她这是又被凤惜鸾的情绪给影响了,深吸了口气,目光在空荡荡的室内扫过,道:“今日起就让红菱过来服侍吧,你一会儿再去内务府选一些新入宫的婢女过来。这宫殿里冷冷清清的,娘亲醒过来见了,一定会不高兴。”
“可是,红菱信得过吗?她可是凤惜鸾派来服侍小姐的人。” 冬青面露犹豫:“或者,奴婢让人去接冬夏进宫?”
“不必,”沈承君摇了摇头:“凤惜鸾把娘亲当后路,是不可能安排人害她的,那个红菱还算有些小聪明,冬夏留在宫外比在宫内要好。”
冬青心思缜密,所以能在凤惜鸾手上活到如今,换了冬夏那冲动的脾气,沈承君还真有些不放心。
好不容易等来的母女见面,以一人沉睡,一人远观的相处模式持续了近半日,沈承君才带着冬青从殿里走出来。
这会儿殿门口除了几名例行守岗的侍卫,无论是多出来的禁军,还是请见的那些朝臣,此刻都没有了踪影,那位禁军统领的尸首也已经拉走,地上连个血丝儿都没剩下,干干净净。
“从明日起,小姐就要按照旨意临朝摄政,往常凤惜鸾不能上朝的时候,特意指派了几位大臣代政,奴婢已经让人去准备他们的生平纪事。”扶着沈承君上了轿撵,冬青在外面压低了声音说道。
沈承君摇头:“不用了,他们的情况我已经很清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早猜到了这一天,了安他们才会要她将这些东西一早记在脑子里,想到了安,沈承君目光沉了沉。
“其他人先不必管,你先去查查先前我走错路时见到的那座殿宇,到底是曾经哪位贵人的住所。”
那天看到的破败宫殿,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在沈承君脑海,那宫殿的位置与母亲在华晟的宫殿位置一样,门口的布置也有些像,就是不知道里面如何。
这么想着,沈承君下意识的去感受此刻心中的动荡,直到确定她的这个念头并没有让身体里的凤惜鸾有任何反应,沈承君才失笑的揉了揉额头,轻叹了口气。
她与凤惜鸾记忆互通,但心思除非她生出死念,否则并不共享,或许是近来心情太重的关系,她刚刚竟想要拿这个猜测来试探凤惜鸾的反应,结果毫不意外的无功而返。
按照红菱的说法,那座宫殿荒废的时间比她母亲年纪还要大,怎么可能跟她们有关系呢,真是胡思乱想到快要癔症了。
就在这时,行进中的轿撵停顿了一下,外面响起冬青的娇喝声:“何人如此大胆!”
“老身宋国公府林氏,见过太女殿下。”来人声音温和恭顺,隔着薄纱,隐约可以看到她跪在石子路上的身影,在她身后,还跪着另一个年轻的少女,表情似乎有些不服气,被年长女子强按着,身子还在不停扭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