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官夫人上门
再这么下去,大半的勋贵给得罪了遍不说,连昭德帝那里也交代不了,据说大理寺的人急的嘴都开始起泡了。
这些人不敢硬着头皮去问萧桓,就只好退而求其次的跑来问沈承君,这不,听说她醒了,大理寺卿夫人就上门了。
嘴里含着消化苦味的梅子不方便说话,沈承君便朝着朔月点点头示意。
这几天她躺的骨头都软了,却被俩丫头盯得贼死,想下床,脚还没等落地,小两只就先眼泪汪汪委委屈屈的立在她面前了,总算是来个人给她解闷,她当然不会拒绝。
从外面进来的冬夏见状,有些不开心的嘟嘴,王爷跟小姐的关系日渐缓和,她也乐见其成,可是来了一个朔月还不够,又来了好几个小丫头片子试图跟她分宠,她感觉有点不那么快乐了呢。
于是,抢在朔月的前头就打起了帘子,朝着外头白了眼,故意扬着下巴做高傲状吩咐道:“王妃请贵客进来,你们几个都过去引路,机灵着点儿啊。”
小丫头们连忙讨好的答应着下去,不多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清浅的脚步声。
大理寺卿孟缄出身世家,娶得夫人是他母亲娘家的表妹,为人平和善交,在京中贵妇圈中极得好评。
沈承君虽然没有跟她打过交道,但也是早有耳闻的。外面小丫鬟一声通报,沈承君便在冬夏的搀扶下坐到了外室的软椅上,让朔月亲自出门去请人,算是给足了她面子。
大理寺卿夫人才进门,一股夹杂着淡淡暖香的热气就扑面而来,与外间的清寒仿佛置身两个天地。见沈承君依靠着软枕坐着,连忙俯身下去,恭恭敬敬道:“妾身给王妃请安。”
“夫人快快免礼。”沈承君没等她拜下去就使了眼色让冬夏过去扶,人却是实实在在的歪在软榻上不动分毫,所谓卧病就要有个病着的样子,笑道:“我这身子不济,失礼之处,还望夫人见谅。”
“不敢不敢,妾身早就想来探望王妃,又怕打搅了您休息,若是因为妾身的冒昧而劳动了王妃,那可就是妾身的罪过了。”大理寺卿夫人连忙笑着恭维,眸光不着痕迹的在室内扫过一圈,在不远处软榻旁的水晶帘上稍稍定格,又很快低下头去,放在袖子里的见面礼犹豫了下,悄悄的收了起来。
因着窗子开了条缝隙的关系,外间吹进来的风带动着珠帘叮当作响,声音十分好听。
沈承君顺着她的眸光看了眼,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萧桓这几天早出晚归的两人没碰过面,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房间的改造,比如在她床边竖着的那道水晶珠帘,上面的珠子波光璀璨的十分好看,撞在一起叮叮当当的跟奏乐似的,冬夏说是萧桓交代了让她卧床期间没事儿踹踹它们听响儿解闷。
这荣宠看得府里的小丫头们一脸羡慕,看在沈承君眼里只觉得惊悚。
她也不是没见过富贵的小户出身,论起来她的嫁妆丰厚也算是京城里的头一份儿了。
想当年她老娘和顺公主出嫁时先帝可是掏着国库给陪的嫁妆,沈戎一点儿没给儿子留全给了闺女不说,还顺带着加了不少进去,连带着秦氏也拿出体己添了许多,可这有钱也不是这么败家的啊。
东海里打捞出来的万年水玉,就是宫里娘娘们也都奉若至宝的镶嵌到发饰头冠上添彩,到了她院子里就成了逗趣儿的摆设,还这么招摇的穿成帘子挂着,王爷您这是炫富呢还是嘚瑟呢,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是吧。
不过这也的确算是一个不错的威慑。
果然,那大理寺卿夫人此时看着沈承君的眼神里又多了分敬畏恭顺,谁敢说这个样子的安平王妃还不受宠?
除非你眼瞎。
大理寺卿夫人含笑望着沈承君,见她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眸光清亮有神,显然是恢复的不错,便道:“早该来给王妃请安的,如今见王妃气色上佳,可见是大安了。”
“有劳夫人记挂,全赖了徐太医的医术高明。”沈承君笑笑,两人又客气寒暄了几句,见孟夫人眸光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心知她有话要说,便给冬夏使了眼色,让她跟朔月两人回避出去。
“王妃如今才见好,按理妾身此时是不该上门打搅的,只是这次的事牵连甚广,外子奉旨查办,又不方便入府询问,妾身也只好替他走这一趟。”
大理寺卿夫人稍作犹豫,决定还是开门见山的直说来意的好,安平王爷把事情闹大,现在审了一大圈子人,问也问了,查也查了,皇帝那里催得紧,百姓那里盯得严,安平王府家大业大的不怕事儿,他们小门小户可不敢扛着,这么上门,明着是探病问安,实际上就是来要主意来了。
王妃您究竟是跟谁过不去,拉一个出来结案就行了。准太子妃他们是不敢惹,沈家庶女怎么着还有一衣带水的同胞之情,其他人都是小虾米,还真不好说。
“夫人有话尽管问就是了,”沈承君执起身前的茶杯,瞧着里面清淡淡的白开水蹙了蹙眉,又给推了回去,面露愁色:“原本的一桩小事竟闹到现在这样,牵连了这么多人,本王妃也实在不安。”
凌墨说她病中不易饮茶,这俩丫头还真就实在的连个茶叶沫子都不肯让她看到了。
大理寺卿夫人连忙摆手,虽然她也觉得这阵仗闹得实在有些过了,但是当着沈承君的面也只能义正言辞道:“王妃尚在病中,切不可如此多思多虑,这贼人如此大胆竟敢谋害皇室,是一定要抓出来严惩的。再者也是王爷对王妃您的一片爱护之心,实在是让人羡慕啊。”
沈承君淡淡一笑,并没有因为这些话露出得意或是羞怯的表情来,看在大理寺卿夫人眼中,浮起一抹淡淡的赞赏,这位王妃年纪虽轻,做派举止却稳重从容,实在难得。
“因为此事牵连甚广,还请王妃再仔细回想一下中毒之前都发生过哪些事,比如东宫宴会,还有公主在府上练习的情景,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沈承君想了想,听对方直指这两件事来说,便将这两次的情况捡着紧要的大概同她说了一遍,除了简要的陈述,并没有加进任何偏颇或是情绪。
大理寺卿夫人听着,额上渐渐渗出了汗,其实案情查到现在根本就是个死结,连具体是什么毒他们都搞不清楚,想要找出真凶无异于大海捞针,她此时上门来也不是想从沈承君这里再听一遍经过,而是想要从她提起这件事时的语气里看出她心里倾向的嫌疑人,偏偏这个安平王妃完全一副置身事外公事公办的公允表情,让她根本摸不清楚安平王府偏向的结果。
这可就难办了。
“王妃所说的这些,跟外子手中掌握的情况基本一致,方才您说东宫宴会时您与辛小姐、沈二小姐都有过接触,还曾吃过冯侧妃单独给您准备的点心,是否王妃是觉得,这几人的嫌疑较之旁人更大?”既然沈承君不肯给态度,大理寺卿夫人只好咬牙给她加把火,逼着她表态。
沈承君明显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大理寺卿夫人,摇头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应该不会是她们吧,虽然是有些小摩擦,但总不至于闹到要取人性命的程度,侧妃的点心也是后厨先试了毒之后才端上来的。”
大理寺卿夫人登时松了口气,沈承君只要摆明了不是在针对辛玖语跟冯瑶两个人,她就放心了。
一个准太子妃跟一个太子侧妃,如果沈承君紧咬着这两个人不肯放,那这件事就不只是下毒谋害那么简单,而是恐怕要升级到夺嫡争权的位置上了,至于沈二小姐,完全是她临时拉出来凑数的,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沈承君吃饱了撑的才会给自己家添堵。
结果一口气还没松完,大理寺卿夫人就听沈承君又开口道:“不过这无凭无据的,就说谁一定是无辜的,貌似又有失公正,此事还是要劳烦大理寺各位大人多费心了。”
转眼间皮球又被沈承君给踢了回来,大理寺卿夫人的嘴角抽了抽,一口气憋在胸间上不去也下不来,无凭无据,这安平王妃还真好意思说啊,之前提审各府千金小姐的时候,不也是照样的无凭无据,你们不也是照审了咩。
“启禀王妃。”
大理寺卿夫人正想再说几句多做试探,忽然门外传来朔月轻轻的禀报声,孟夫人连忙闭了嘴,垂了眼眸,执起身旁的茶杯做出喝茶的姿势。
沈承君秀眉微拧,淡淡应了一声,帘子一掀,朔月便从外面一身寒气的走了进来,给沈承君施了一礼,目光却不是朝着沈承君,而是第一时间望向了大理寺卿夫人。
被这清冷冷的目光淡淡一扫,大理寺卿夫人只觉得后心一冷,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手中的茶杯一个倾斜,就打翻在了衣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