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俐点头,想起她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脊背上迅速起了层鸡皮疙瘩。雅文言情.r
又是沉默的几分钟,当车在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下的时候,祝锦川终于说出下一句:“如果说,她并不是自残呢?”
凌俐只想了一秒,马上被自己心里的推测吓到:“难道说,那些伤痕,是戚婉干的?”
祝锦川点了点头,眼里难得一见地有些愧疚:“我那时候也被抑郁这一个盲点蒙蔽了双眼。小吕那句话,也许就是无意中踩中了戚婉的尾巴,所以才让她跳起来。”
戚婉暗中一直在虐待薛寅这件事,这就是祝锦川发现的,戚婉最大的一个把柄,也是他能给余文忠挖坑跳的前提。
车开出十余公里,祝锦川似乎捋清了心绪,开始和凌俐说起,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其实,就祝锦川看来,余文忠之所以主动送上门接了郑启杰的案子,表面上说是祝锦川动了戚婉导致戚婉被退学,其实,他更在意的,应该是那晚薛寅逃掉监管,第一时间就来找祝锦川的事。
这陈年老醋吃得,祝锦川都觉得莫名其妙。
余文忠此人,奸诈、狡猾、道德水平低下,一身的毛病都让祝锦川不耻,不过在一件事上,祝锦川甘拜下风。
那就是对薛寅的感情。
他当年以为自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实际对薛寅,还是动了真心的,否则一个玩过的女学生而已,何必心心念念机关算尽,非要从祝锦川身边又抢回去,弄得自己成了好大一个笑柄。
再后来,他对薛寅,是更加复杂的感情。
舍不得放手,又害怕见她,因为一看到她疯癫的模样,就会想起自己做过的错事。
想要补偿,又不知道怎么补。
在乎她,又怕见到她,所以才有把薛寅送到国外养病的事。给她最好的环境最优越的经济条件,以抵销心里的愧疚和不安。
不过,余文忠也不放心薛寅一个人在那边,所以在薛寅身边,安放了一个他认为最为放心的人――戚婉。
戚婉此人,其实是个小太妹。在十四岁的时候,因为校园暴力导致同班女生自杀。如果不是未成年人犯罪记录封存,她就有刑事犯罪记录了,这样的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不那么适合当律师的。
因为校园暴力的事导致转了好几次学,最后一次,遇到了一场大地震。
八万人死于那场地震,曾经的学校已经被深深埋在山上滚落的巨石下,逃出来的人不足一成。雅文言情.r
当天戚婉死里逃生,她的父母却没那么幸运。
但这场让她成了孤儿的祸事,反而让她因祸得福,让她得以从她已经被打上深深“坏孩子”烙印的环境里脱逃出来,而经历了生死之后,她也和之前浑浑噩噩过日子的状态,大不一样。
那场地震后,全国各地的献爱心,帮助在地震中失去家园的灾民。作为孤儿,戚婉不仅被安排进更好的学校上学,还遇到了余文忠组织的所谓结对帮扶。
也不知道是凑热闹,还是亏心事做多了想赎罪,余文忠的组织了个什么送温暖活动,安排自己手下的学生,和灾区的孤儿一对一的帮扶,由此戚婉和薛寅结缘。
薛寅是真心拿戚婉当妹妹一样,她心疼和她一样出自农村贫困家庭的小女孩,心疼她父母双亡,忽略了她曾经有过的暴力史。而经历过一场生死的戚婉也学聪明了,懂得把自己的爪子收起来,安安分分地当个好女孩,直到考上大学。
那时候戚婉很乖,薛寅甚至有想过让祝锦川带戚婉入行,因为另一个她能想到的导师――余文忠,并不是那么正派。
如果薛寅没有出事的话,戚婉应该也按照正常的轨迹,坏就坏在因为和祝锦川、余文忠之间的纠缠,再加上弟弟骨髓移植排异而死亡,薛寅精神失常。
余文忠出于愧疚,竟然让戚婉陪着薛寅,到国外疗养。
戚婉满口答应――她知道,自己没得选。在薛寅以及余文忠的资助之下,她已然习惯了天之骄子的生活,不能再跌入泥里。
于是她陪着薛寅去了新西兰。余文忠也没有亏待她,费尽心思给她找到了大学入学,继续读研。
生活看起来很美好,但是到了与世隔绝地广人稀的地方,加上周围没有人认识她和薛寅,她和薛寅的地位,俨然对调。
一个是学校里还算混得开的留学生,一个是精神失常的疯女人,谁是弱者,显而易见。
有句老话,对待弱者的态度,才能反映一个人真正的人品。
戚婉渐渐地控制不了自己心里的恶魔,将自己的不满发泄在了薛寅身上。
暴力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她做的事也让她很心虚,同样因为愧疚而心虚的余文忠,能不见薛寅的时候,尽量不见,这也给戚婉能对薛寅下手创造了条件。
而戚婉说的什么薛寅抑郁、自残,他完全相信,根本没有怀疑过。
实在不得已薛寅必须得见余文忠的时候,她就给薛寅吃镇定剂,让薛寅昏昏欲睡,什么都说不出。
祝锦川从凌俐口中得知薛寅身上伤痕之后,当时就有些的怀疑,而随着私家侦探搜集资料,戚婉的所作所为,终于初现端倪。
虽然受苦的那个和自己基本没什么联系,凌俐回想起那日所见,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阵恶寒。
怎么会有人这样变态,能对自己亲近的人下这样的狠手?
祝锦川接着说:“戚婉知道自己事情败露了,自然我提出的要求她都必须答应,跟在庭上回答我无关紧要的问题相比,显然,虐待薛寅这件事,会让余文忠调转矛头,不彻底弄臭戚婉,绝对不罢休。”
凌俐有些想不通了:“他能狠心把薛寅扔那么远,就算不是故意的,也算放任。我觉得他其实也是帮凶。”
祝锦川摇头:“这你还真冤枉他了。余文忠此人,能自己对薛寅的痛苦视而不见,却容不得其他人对薛寅不好。戚婉也足够了解他,所以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在自寻死路。”
凌俐皱着眉头:“戚婉听了你的话帮了我们,但是余文忠,还是知道了?难道说……”
祝锦川勾起嘴角:“你说呢?你认为我,会和一个虐待自己恩人的白眼狼讲信用?更何况,那也是我曾经放在手心上疼爱的人。”
凌俐忍不下眉头微蹙起来:“可是失信就是失信啊。”
祝锦川失笑,哪怕开着车也腾出只手拍了下她的头顶。
这一下有点重,似乎有要打醒她的意思:“曾经流行过的一句老话――这种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对他还讲什么江湖道义?你说,七十年代武侠剧就说明了的道理,你是不是还不懂?”
凌俐想了想也是,便把这件事彻底丢开手。
与吕潇潇工作、生活、娱乐分得很开的态度不一样,祝锦川似乎,从来没有把工作和生活分开来。
吕潇潇说得很对,一个工作占了一整天时间三分之二以上的男人,自然不会花太多时间陪伴家人的,甚至留给他自己的私人时间都很少。
很多时间里,他都是处于工作状态的,哪怕吃饭,也是在谈工作。
这些日子凌俐跟着他的时间多了些,在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占了工作日的大半,让她深深体会到为什么祝锦川会那么瘦。
吃饭这件事对他来说,仅仅是为了续命而已,什么色香味,他根本不在乎,只在乎吃饭时间的长短。
而对凌俐来讲,拿工作下饭,还要卡时间这种,不胃疼就不错了,还能吃下去多少?
可祝锦川只要在所上,午饭时间都要叫上她,她又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她急切地盼望吕潇潇坐完小月子快点回来,不说能彻底摆脱和祝大状午餐的噩运,至少能拖一个下水,大家一起食不知味。
不过没盼回来吕潇潇,倒是盼来了李果那边关于郑启杰一案的另一个消息。
那就是关于郑启杰第一作案目标的事。
还真的就是凌俐推断的那样,他最开始,是要向李泽骏的儿子下手的。
而几年前在雅城那一次远足中双胞胎失踪两天的事,确实有他做鬼的地方。
篡改路标,弄坏指南针,制造事件让兄弟两人和大部队越离越远,后来终于还是因为不能实现他心中的“红莲业火”而放弃。
调包两具无名尸体,比只需要调包一具的难度,可不止大上两倍――他首先要有同时制服两个十五六岁半大小伙子的能力,其次,并没有哪个殡仪馆,同时有两具可供他利用的无名尸,他必须得跨地域作案。
可以说,郑启杰的偏执,救了兄弟俩,再加上后来出现了唐傲雪这样一个方便下手地位更加微妙的目标,李泽骏的儿子,阴差阳错躲过了祸事。
这也就完美地解释了,曾经困扰过凌俐的问题――当初浏览量最高的三张图片,第一张就是甜城那具被偷梁换柱的,剩下的两具,却都是男尸。
郑启杰本来打算对双胞胎下手,自然需要两个缺失手臂的尸体。
凌俐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样一件事情。不管是唐傲雪还是那两个未成年的孩子,都是无辜者。
这件事祝锦川曾经说过不好评价,但是,死一个人,比死两个人好。
凌俐再一次回到锦城学院,是要办理确定唐傲雪死亡后的相关证明、补偿金一类的事宜。
学校方面很配合,并没有因为李泽骏被起底而制造半点障碍,本来预计一上午才能办理完毕的业务,不到两小时就全部搞定。
而在生物学院门口,凌俐竟然意外地,碰到了黄志聪。
与半个月之前相比,她明显瘦了些,提着个大大的旅行包,身后跟着几乎是一般高的两个帅气小伙子。
凌俐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十七八岁,个子只怕快要突破一米八,长相和李泽骏,七八分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