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老套的故事,除了陆鹏配合桃杏表演了一番,凌俐默不作声,南之易则吐槽:“你这故事不只讲了一次了,能有点创新意识吗?”
桃杏调皮地眨眨眼:“反正我只是配角,抛砖引玉来着,一会儿老师得快讲你压轴的那个。雅文言情.r“”
按照之前定下来的规矩,猜拳的结果决定谁到楼下转一圈发表宣言后回来,结果,是凌俐输了。
说实话,当年第一次从姐姐那里听到这故事的时候,她还是被吓到一个多星期洗头发都不敢闭眼的,尤其是当年凌伶煞有介事地粗哑着嗓子模仿的片段,还犹在耳边。
“咚咚咚,找不到……咚咚咚,找不到……咚咚咚……找到了!”
但十多年过去,她早就没了当初的恐惧。
她起身,弯着腰想要钻出帐篷,南之易却叫住她,问:“行不行?你不是怕黑吗?”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凌俐却很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忙回答:“没事,我不怕。”
从有些闷热的帐篷里钻出来,安安稳稳到楼下转了圈,按照规矩傻乎乎吼了三声不说,还顺便摸了摸已经睡觉的米粒和古丽,又安安稳稳地上楼去,连脚步声都不紧不慢的。
再一次进入帐篷,收到陆鹏夸张地鼓掌:“粉妹姐好棒!”
南之易淡淡的一眼,说:“粉妹比你小,你怎么老是厚脸皮叫人家姐姐?”
陆鹏抠着脑袋,笑得很憨厚。
轮到确定下一个讲故事的人,掷骰子的结果,是轮到了南之易。
桃杏一脸的期待,欢快地说:“老师我要听上次在美人谷讲过的那个,就是一个没有心的小男孩,看到一朵白色的花从楼顶坠落后,全世界都布满乌黑血迹和粉红碎肉的那个。”
她是满怀期待的说出来,凌俐听到她的形容,却忍不住背上一凉。
和桃杏期盼的表情不一样,南之易眼里晦暗不明,视线微微移动,接着垂下了眸子:“我今天可不讲你们想听的,我讲个新的。”
凌俐觉得似乎刚才他的目光,在她的方向停留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最近状态不对造成的错觉。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些在意。
之后,南之易用平平淡淡的声音,语速平缓地讲了半个小时,缓缓道来一个会生长变形的甬道的故事。
能当老师的口才都不会差,凌俐看过南之易说起兴趣所在时候的侃侃而谈,坐在法庭上利用专业知识对外行人的压制,也看过他取得成果时候的神采飞扬,却没想到,这人讲起鬼故事来,竟然能达到让人不寒而栗的效果。
哪里应该停顿给够反应时间,哪里应该放低声音故弄玄虚,哪里应该加快语速增加紧张感,都把握地很好,将气氛渲染这件事做得丝丝入扣。
凌俐只觉得这故事似曾相识,却记不起来结局,一直听到手脚发凉。
等讲到在跳跃的烛光下,主角脚下的影子也随着光亮的方向变幻着位置的时候,南之易忽然压低声音:“就和那丛影子一样,他脚下漆黑的影子,随着跳跃的烛光变幻着位置,让他生出了一种,影子活了过来的错觉。他不知不觉看入了神,直到烛火快要熄灭的前一秒,看到那影子抬起手,指向了一个漆黑的方向。”
接着,他指着被风吹得摇晃的帐篷门:“看,就和就和那丛影子一样。”
其余三人不由自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地上树木花草的影子,被风拉扯地张牙舞爪,像是夜幕中狰狞的怪物一般。
不仅影子应景,花园里不知道是什么工具被风吹动,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的声音,在狂风大作的背景音下,突兀又瘆人。
桃杏尖叫一声,几乎震得帐篷里的人耳膜都要破了。
之后,她紧紧抓住南之易的手臂,躲到了他的身后,用瑟瑟发抖的声音说:“老师别讲了,好可怕!”
然而越是怕越来什么,猜拳的结果显示,要下到漆黑的一楼去转一圈的人是桃杏。
她马上认输,抱着头满脸的惊恐:“我投降了,不要让我下去好不好?好黑,我害怕。”
说完,又自然而然地揽住南之易的手臂,带点祈求的语气:“老师,黑灯瞎火的很容易摔跤,我就不去了吧。”
南之易无奈,轻笑着:“又耍赖啊?好吧,你不用去,不过你可以放开我的手臂吗?很疼的。”
陆鹏则是一脸的失望:“胆子小就别玩鬼故事好吗?老师你也是,经常给她开后门,明明该一视同仁的。”
桃杏当没听到他的牢骚,嘟着嘴巴撒娇:“谁让老师这么厉害?讲鬼故事都比别人吓人,要是换了陆鹏讲的,我肯定没这么怕的。”
说着,还朝刚才打趣她的陆鹏,瞄了一眼。
她毫不掩饰的崇拜,以及拉住南之易手臂不放的亲昵,凌俐看在眼里,心里微微一刺,下意识转头去看陆鹏的表情。
帐篷里的灯光很暗,只是陆鹏有些黯淡的表情是那样地明显,只不过不到一秒,他又面色如常,笑着说:“杏儿你别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老缠着老师,老师会嫌你烦的。”
桃杏冲他吐吐舌头:“就缠,我就缠,我知道你是嫉妒我可以和老师撒娇,你个糙汉子就不可以。”
陆鹏瞪圆眼,马上不认输地抓起南之易另一只手臂,还夸张地把头倚在他肩膀上:“嘤嘤嘤,老师你不能只疼她。”
南之易受不了了,推开两只八爪鱼:“你们够了,还想不想毕业了?”
凌俐愣愣地看着他们三个你来我往,忽然间,顶上的灯光亮起,竟然来电了。
四人钻出帐篷,南之易吩咐学生收拾东西,忽然转眼看到凌俐惨白的脸,怔了怔,问她:“吓到了?”
凌俐咬着唇摇头:“还好。”
来电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故事会也就散了。桃杏就算不情愿,也没有借口再留下,只能让陆鹏送她回学校。
他们出门前,凌俐留意到了,桃杏有些抗拒的目光,和陆鹏带点感激的神色。
看来这两个能发展下去成为一对的机会不是很大,只不过不知道南之易本尊,知不知道他这一次月老做得很失败。
楼下,凌俐帮忙收拾杯子,状似不经意地喊住转身朝书房去的南之易:“你好像经常和你的学生玩这些游戏?”
南之易回头:“是,穷乡僻壤里无聊,这个也能打发时间。”
“科学家的时间不是应该不够用吗?还需要打发?”她找了个话题。
南之易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这个是人脑,不是计算机,还是需要休息的。”
她抿了抿嘴,有些迟疑地问:“桃杏说的什么白色花朵,又是什么故事?”
南之易倚在门边,垂着眸子:“我瞎编乱造的,已经记不起以前讲过的片段,今天要讲不就自己拆自己台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凌俐总觉得,在他看似清透的目光里,似乎在故意掩藏着什么东西。
她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是总是不由自主地觉得,很在意。
高空坠落的白色花朵,深红色天空,地面上粉色裂痕……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故事?为什么桃杏会念念不忘,而南之易却不想提起。
是夜,凌俐从梦中惊醒,陡然坐起身,双手紧握着凉被的边缘,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她做了一个噩梦。
和以前回忆起来几乎都是黑白的梦境相比,这个颜色丰富的梦境,感觉如此清晰又真实。
她在瓢泼的大雨中行走,看到天边的闪电撕扯开深黑的夜幕。一座高楼前,一朵白色的玉兰从楼顶坠落,之后黑红的大地裂开,从地底冒出了滚烫的岩浆,间或带着粉色的碎末在其中翻滚,她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东西。
再之后,她赤脚在翻滚的血海和岩浆里走着,被烈焰灼伤,被脓血腐蚀着血肉,一路走来,脚已经成了森森白骨,每走一步,都是噬骨的疼痛。
她似乎是漫无目的,又似乎是在寻找着谁,只是梦里,她自己都不知道。
因为噩梦惊醒,恐惧过后,心底又是空落落的一片。
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个从桃杏那里听来的,让凌俐很在意又猜不出具体内容的片段,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了她的梦里。
还好,那只是一个梦。
窗外是缠绵的风声和雨声,雷声隆隆由远及近,她抚了抚有些烦闷的心口,渐渐平复了情绪。
难怪,刚才梦里有着暴雨和电闪雷鸣。
这一个奇怪的梦以后,凌俐躺在床上,无比地清醒,直到接近天亮才再度睡着。
一晚上的梦境不宁,几小时的辗转反侧,第二天呈现在呈达所众人面前的凌俐,又是带着深深黑眼圈、精神有几分萎靡的状态。
吕潇潇看不过眼了,悄悄拉着她说:“你这样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一天吧,咱们的工作需要细致,你这个状态不大好,万一工作出错了,你知道,你可是在风口浪尖那个,保不准背后有人盯着的。”
凌俐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离开庭越来越近,今天还有重要的任务要完成——举证期限最后一天,她要最后一遍检查好要提交的证据,再下午下班之前,交到法官手上。
她强打着精神一份份核对着材料,核对原件和复印件之间有没有什么差别,再细细地编了号,长舒一口气。
做完工作,人已经困到不行,但吃完午饭回来看到自己格子间里一团糟,实在受不了。
拖着战斗值只剩一丝丝的残躯收拾整理完废纸,将要提交的文书和证据交给闵助理,做完该做的,她再也睁不开眼睛,就那样趴在桌上,打起瞌睡来。
室内的空调有些低,她睡得瑟缩着肩膀,浑身凉冰冰。
吕潇潇过来提醒她不要感冒了,又看凌俐实在打不起精神,也就给她肩上搭了个小毯子,出门办事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间,耳边传来清脆的敲击木头桌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