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9章 烈焰破空</p>
茫茫天地，风如剑，雪如刀。 </p>
便在这风雪深处。</p>
“你们是什么人？”</p>
“为何拦住我的去路？”</p>
一群黑衣人组成的包围圈中，水悦儿神色清冷。</p>
说起来，能走到这里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p>
别看表面上没事，实际上，她现在的状况十分不好。</p>
此刻，她眼前模糊一片，脑海幻象重重。除了知道被拦住，却是连这些人的真正面目都看不清。</p>
但不论如何，她知道，她不能倒下！</p>
是的，不能倒下！</p>
她必须坚持住，否则，她不确定会发生什么后果。</p>
风很烈，雪很冷，真正深寒的……却是人心！</p>
用尽最后的力气，她咬牙轻斥一声，“让开！”</p>
就这么两个字，她的身子不由自主晃了一下，摇摇欲坠，目光也变得涣散起来，瞳孔失去焦距。</p>
看到这一幕，四周黑衣人笑了。</p>
“不行了啊！”</p>
“倒！倒！倒！”</p>
“没想到这种地方还能遇上这么个大美人，不比雪宫那群娘们差了吧？”</p>
“看上去是匹烈马，还身受重伤，不过……我喜欢！”</p>
“嘿，这鬼地方呆了好几年，平日里鸟毛都不见一根，今天算是老天爷大发慈悲了！”</p>
“是极是极，一会咱得好好乐乐，您说是不是啊，少主？”</p>
“……”</p>
狞笑不断，污言秽语满天飞。</p>
之前还没怎么出声，眼下看到包围住的女人那个样，一群人简直跟许久没吃到肉的饿狼一般，双目放光。</p>
至于那个为首的人，他就一直阴沉着脸，一直阴着，没有说话。</p>
水悦儿没出声。</p>
精神上的极度虚弱，让她出现严重的幻听、幻视，此刻，她不敢多浪费丝毫的气力。</p>
她知道现在情况很不秒，甚至于她已经完全无力反抗，但是，她还有最后一个选择，那就是自杀。</p>
是的，她还可以自爆！</p>
最后的意念已经锁定星府星丹，早在被围住的时候，星丹就已经处于爆发的临界。</p>
只是，没人愿意去死。</p>
她也不例外！</p>
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想放弃生存的权利。</p>
说到底，她还是怕了！</p>
曾经她不怕死，她甚至恨不得早点解脱，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渐渐就有些怕了！</p>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跟在楚辰身边养成了这样的习惯。</p>
就像眼下，虽然不乏求死的勇气，但她还希冀着一线曙光。</p>
她的想法很简单，虽然已经在劫难逃，但若是……若是还有一丝希望呢？</p>
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多回味一丝？是不是就可以多想念一刻？</p>
就这样，场面渐渐沉寂下来。</p>
风雪如刀的世界，已经不再有人出声。</p>
一群人的目光已经越来越热切了，看那意思，他们随时有可能扑上去。</p>
但是，他们没有！</p>
看得出来，这些人在强行克制，他们渴望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忌惮。</p>
是的，忌惮！</p>
不是对那女人的忌惮，而是对这位跟随了数年的少主！</p>
一想到少主血腥的手段，一想到主人施加在身上的枷锁，便是有再多冲动再多渴望，他们也只能生生忍耐着。</p>
就这样不知过去多久，终于，那少主开口了。</p>
“退下！”</p>
声音很淡，少主眼中带着深深的不屑。</p>
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便是穷凶极恶又如何？控制着他们的生死，他们在他眼中如猪狗。</p>
就这么两个字，一群黑衣人满是不甘的退后。</p>
少主面无表情，上前一步，淡淡道：“很好，水悦儿，没想到事到如今你还好好活着！”</p>
一句话，直接点破了水悦儿的名字。</p>
显然，这是旧识！</p>
突然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水悦儿一阵恍惚，待回过神来，混沌的视线又恢复一丝清明。</p>
只可惜……</p>
“不是他呢！”</p>
“也对，小东西才不会这么冷，他从来都是哄我开心或者走在哄我开心的路上。”</p>
心里想着，水悦儿有些甜蜜，目光却再次黯淡。</p>
只是那一瞬间的清明，她便看清了。</p>
眼前那人不是楚辰，而是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死敌！</p>
顾无常！</p>
她不知道这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这不妨碍她将他认出来。</p>
当年，楚辰被逼流放罪域便有此人的功劳！</p>
再往后，她被囚阴风洞险些被炼成傀儡，乃至水千寒身陨，同样有此人的功劳。</p>
回想过往种种，恨，肯定是有的。</p>
只是，而今的她已经无能为力！</p>
所以，她依然没说话。</p>
顾无常这个名字于她而言，不过是吹过平湖的一阵风，风来的时候，涟漪阵阵，风过了，也就过了，风平浪静，杳无痕迹。</p>
“怎么，不说话？”</p>
“还是说，如今的你已经虚弱到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p>
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戏谑，似乎，顾无常对水悦儿的情况十分了解。</p>
水悦儿依旧沉默。</p>
“看来状况真不太好啊，不过也对，剑无极这伪君子一贯就喜欢这种无耻伎俩，以他对楚辰那小子的恨，做出这样的事一点都不奇怪！”</p>
“只不过……”</p>
“恐怕他做梦都没想到你到现在都还没死吧？”</p>
“真要说起来，你也是够可怜的，当年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而今眼看要好起来了，结果又来这么一出。”</p>
“当然，我感觉真正可怜的是楚辰那小子才对！”</p>
“虽然几度险死还生，最后还从罪域跑出来搅风搅雨，可终究，这小子还是天煞孤星。”</p>
“发现没有？所有跟他有关系的都没有好下场。”</p>
“你是这样！”</p>
“当年的麒麟宫是这样！”</p>
“天丹峰那两个傻女人还是那样！”</p>
“可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都这样了，你们还一个个那么维护他？”</p>
“不过好就好在，他终究还是死了啊！”</p>
果然，顾无常十分了解。</p>
与其说他关注水悦儿，倒不如说他一直对楚辰耿耿于怀。</p>
因为当年的事，哪怕这些年根本都无暇分身，他依然对楚辰的情况了如指掌。</p>
每一次楚辰兴风作浪，他的心情都十万分的不好。</p>
不过现在好了！</p>
雪宫试炼结束，虽然杀了不少人，但终究他把自己也搭了进去。</p>
一想到那小子已经命归黄泉，他心里就说不出的快意。</p>
然而……</p>
“你错了，他没有死！”</p>
“这辈子，你，还有你们所有人，你们注定活在他的阴影之下！”</p>
水悦儿说话了。</p>
咬破了舌头，嘴角溢着血，疼痛给了他力量，也短暂的刺激着她的精神，让她保持清醒。</p>
原本她是不想白费口舌的，只是说到楚辰，她便有些忍不住。</p>
现在，她就很想知道顾无常得知楚辰还活着会是什么反应。</p>
果然，顾无常面色一滞，明显有着被震住了！</p>
只是很快，他又狂笑出声。</p>
“你想骗我？”</p>
“雪宫试炼都结束这么久了，你居然跟我说他还活着，你觉得我会信？”</p>
话虽如此，顾无常的神色还是不可抑止有些紧张。</p>
人的名，树的影，当初的楚辰或许也就那么回事，可这一场场血案下来，再没人敢于轻视。</p>
“骗你？”</p>
“呵呵，我骗你做什么？”</p>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p>
“你以为我不想安安静静就在雪宫死去？”</p>
水悦儿冷笑，身形越发有些站不住。</p>
终于，顾无常面色阴沉下来，“你别告诉我，你就为了躲着他才跑出来！”</p>
水悦儿笑，却不再回答。</p>
静！</p>
冷！</p>
风声呼呼，飞雪如刀！</p>
良久的沉默后，“哈哈哈哈”，疯狂的笑声传出。</p>
“活着又如何？”</p>
“没死又如何？”</p>
“纵然不死，举世皆敌，你以为他能活多久？”</p>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傻乎乎的跑出来，因为，这根本就是他最后的时间了！”</p>
“……”</p>
顾无常猖狂大笑，心中清空朗月，无一丝阴霾。</p>
水悦儿眉头大皱。</p>
骤然间，顾无常声音又冷了下来。</p>
“不过……”</p>
“这样也好，身有要事，恐怕杀他也轮不到我了！”</p>
“而今既然在这里遇上，你又对他那么重要，若是不做点什么，我心难安啊！”</p>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p>
顾无常狞笑着，随手一挥，人群再次退后。</p>
而他自己，则一步一步朝着对面逼近，每一步都无比清晰，每一步，都会有一件衣物脱落。</p>
这个时候，水悦儿的精神竟是格外的清醒。</p>
她就这么看着，静静看着！</p>
忽然，她就笑了。</p>
十分动人，同样，也无比讽刺！</p>
“你，比他差远了！”</p>
一句话，也是最后的一句话！</p>
声音出口，两行清泪落下，直接在眼角冻成冰凌。</p>
星府内，星丹开始闪烁，“咔擦咔擦”，道道裂纹迅速扩张，密如蛛网。</p>
星丹在碎裂！</p>
星府在崩溃！</p>
死神的脚步声声声入耳！</p>
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p>
呼――</p>
呼――</p>
砰――</p>
砰――</p>
时间在这一刻放慢，每一个呼吸，每一次心跳，都是那么的沉重、清晰、有力！</p>
便在这无与伦比的沉闷中，女子的笑容更美了，眼神更是如同初生婴儿一般纯净。</p>
“爹！”</p>
“娘！”</p>
“语冰姐姐！”</p>
“……”</p>
过往一幕幕浮现，脑海中幻象万千。</p>
最后，一切都消失了，就剩下最后一张让人又爱又恨的脸。</p>
“小东西，姐姐走了哦！”</p>
“终于，不用再成为你的拖累了！”</p>
“这些年，心里好累，真的好累！”</p>
“……”</p>
终于，水悦儿闭上双眼。</p>
最后的余光，她看到一道烈焰破空而来，炙热、爆裂，却又似乎……带着一丝莫可名状的温柔！</p>
那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