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托勒密的顾虑是完全有道理的。
亚历山大的远征军在恐怖的行军之路初期,遭遇到了和他们类似的境遇。
只不过是托勒密小队向北方略有偏离,而大军则在三路侦查部队的勘察之下一只保持着最佳的行进路线。
波鲁斯后方建立的供给站能够基本提供士兵们的日常生活资料,即使是成群结队的狼群也不敢对自己几百代祖先都未曾见到过的浩浩荡荡的人类大军骚扰。
改变从进入帕米尔高原东部开始。
西羌人,现在姑且这么称呼他们。
说不清多少个小部落,利用骑射的优势,对远征军进行了无休止的骚扰。
以至于前哨观察站刚刚建立,便被这些野蛮人在夜晚焚烧。
他们躲在暗处以一种蜂群攻击的方式,避过亚历山大的精锐伙伴骑兵队伍,对辎重、钱财和后勤供给站发动袭击。
杀死防卫士兵后洗劫一番逃离现场。
“穷凶极恶的罪犯和无耻之徒!”阿瑞缇斯这样形容到。
托勒密很想说,这些所谓的西羌人现在仍在萌芽生长状态,没有人能够想到,当东西方文明已经形成强大无比的帝国之时,这些还滞步于抢劫和游猎的民族以后也会形成一个统一的国家。
那个时候再称其为西羌似乎更加合适,就是这些家伙连后来震古烁今的强大帝王秦始皇和汉武帝都十分头痛不已。
同样,这些西羌人的袭扰同样让亚历山大大为震怒,他至少三次对这些部族进行剿灭,但踏平了十几个异族人的营地之后,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这里有几百乃至上千个不同的部落,相互联系,也同时征战不休。
亚历山大的大军的军事打击,迫使他们几乎团结在了一起,简直分工协作般的开始变本加利的进行攻击。
一场因为烦忧而带来的疾病几乎让亚历山大丧命,伟大的皇帝终于明白,这些家伙并不是像古印度大陆那些部落那样容易屈服,更加寒冷的天气和恶劣的生存条件,锻造了他们不屈不挠的好斗性格。
最终亚历山大向现实妥协,他命令一部分部队对自己的后勤部队进行“护航”,不再试图剿灭这些烦人的家伙。
但却仍然避免不了可怕的损失。
深入西羌的地盘一来,整个远征军的给养下降了三分之二,大约有两千名的将士损失于日常的骚扰,一千名受到重伤不得不退出远征计划。
上一个夜晚托勒密等人所目睹的,就是要返回后方的伤兵,这些人能否安全熬到返回波鲁斯城吗?答案几乎是完全的否定。
在亚历山大的召见之中,托勒密依然回避了楼兰古国的信息,在他看来远征军面对如此的困难之下,亚历山大极有可能选择建立一个“桥头堡”以稳定自己的前方阵地。
大规模的土木工程显然不够现实,如果他知晓不远的楼兰所在,极有可能对其进行攻打,将它变成另外一个亚历山大城!
那样的话托勒密怎样面对自己的达娜呢?
处于对于朋友的负责,托勒密声明自己愿意担当防守西羌人的重任。
出乎意料的是亚历山大摇了摇头,没有通过他的建议。
“东方近在咫尺,我需要你留在我们之列,即使是你不愿意与我们征服的对象发生正面的流血冲突。”他再一次将自己的手亲切地放在托勒密的肩上。
“也许你能够充当和平解决领土的问题重要角色!”
“当然,如果有这种可能得话,我十分乐意!我的朋友。”托勒密同样的对亚历山大承诺到。
再向前七日的时间,前哨来报已经在前方发现了文明的痕迹,此时远征军已经完全将整个庞大的“葱岭”远远抛在了身后,告别了荒原和戈壁,托勒密再一次见证了古代史上亚历山大大帝的又一次壮举,跨越了人类所不能够活着出来的魔鬼之地,纵是折损的士兵已经完全超过了他所忍耐的极限,但是神秘的东方以及那些鬼使神差的躲在阴影之中的“人”的暗示,已经让这位人类有史以来最为伟大的征服者被激动所掌控,除了拥有无与伦比力量的众神,再难有人阻挡的他的步伐。
第九日,亚历山大的大军终于在西戎地界,依靠强大的马其顿方阵在两日的战争中就将西羌部族最大的西戎国踏得粉碎。
而一场胜利并未能舒缓亚历山大的紧张情绪,让托勒密深深费解的是,将一切强大的敌手均不放在眼里的他,仿佛知晓自己的所要面对的对手强大一般。
他决定带领自己的伙伴骑兵以及两个方阵的重装步兵向前推进,直至和最为强大的对手面对面。
第十日的一个雨夜,亚历山大带领着几乎所有将领抵达荒原的一处山峦之上。
此时,亚历山大大帝站在山峦之巅,他身着白色胸甲的伟岸身躯如同希腊雕塑一样巍峨,猩红色的斗篷在喜马拉雅山的狂风中烈烈作响。
他凝视着东方广袤而富饶的土地的,一点也不似个大病初愈的人,眼神里**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远处天色渐渐昏暗下来,狂风卷起一片残枝败叶,呼号着,打着旋,像一条狂龙一样地舞动着。
再此之前,亚历山大从未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之上还有如此强大的对手,此刻他像一支蹲伏的雄狮,凶残而专注地盯视着自己的猎物。
很快狂风携裹着乌云而来,那墨色的乌云像倒扣的毒蘑菇压在人头顶,让人感到异常压抑,云的颜色却从漆黑到淡灰,深浅不一、有轻有重,仿佛一幅力道十足的中国传统的水墨画。
倏然。
一道雪亮的闪电刺破长空,就像是海神波塞冬恶狠狠地掷出他威力无比的三叉戟。在漆黑的宇宙中划开一条跨越时空的通路。
托勒密远远站在队伍的一侧,同样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个应该熟悉,却又陌生的土地。
如不是闪电的亮光吸引他的注意力,托勒密很难发现那个立于亚历山大身边的黑色的影子,此刻他正在和皇帝本人说着什么。
亚历山大转回头,他蓝色的眼眸像两颗诡异的双生星一样发出摄人的光芒。
暴雨倾盆而下,亚历山大面色凝重,他握紧自己腰间的宝剑,走下高高低低的山峦,山下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火把的海洋,熊熊火焰在暴雨的洗礼下顽强的跳动,仿佛一直连到宇宙的尽头。
望着希腊神祇一般的马其顿重装步兵,他脑海里浮现出在遮天蔽日的弓箭雨后,百万秦军在四驭的铁甲战车呼啸而来后,挥戈涌来的烟尘滚滚···
老实说,这是这位马其顿帝王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他意识到:有史以来,人类历史上一场最壮烈的东西方文明史无前例的碰撞即将展开。
一瞬之间,托勒密仿佛明白了什么,快步走上前去,一只手紧紧抓住那个身着黑色雨袍的神秘人的肩膀。
“是你么?巴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