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这龙马果然天性如此,无可救药了!
周天只听得一扶额而立,一拎着龙鞭,愣在当面,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仔细想想,现在整个洪荒都还是草创阶段,虽然开天量劫、凶兽量劫等几个大劫已过,龙汉量劫也已近尾声,但毕竟在诸多领域诸多法则都还是空白之际,诸多生灵哪有那么多智慧和讲究,更别说基本的伦理道德,这些体系建设,非圣人出现,并且圣人也得将他的思想体系健全完善后,整个洪荒才会开始有章可循,有法可依,有礼可尊。
现在让一个天性不羁,又初涉人世的懵懂神兽,讲什么仁义礼智信,以及什么羞耻心,道德性,慈悲心,岂不是难为她吗?
有教无类,有教无类啊!
周天长叹一声,扔掉鞭子道:
“罢了,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汝只须记住这八个字,以后不要见到什么欢喜的人或事,便不管不顾地一通亲热就是。”
龙马到底是远古神兽,智力水平自然远超于常人,一听这话里话外之音,顿时两眼冒光道:
“道友是说,以后吾只须听汝话,汝只要高兴了,就会允吾亲一嘴,是么?”
对于这种天性钟情之神兽,周天还能说什么,只有一脸黑线道:
“刚说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八个字,汝转眼就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若是一家人在一起,比外人亲热一些当然那是人之常情呀。只是吾且问汝,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么?”
啊——
龙马愣了愣,看看周天,又瞅瞅神龟,马上改嘴道:
“吾、吾背负河图而来,寻的就是汝、汝呀,若是别人,吾早就一口将他吃掉,还啰里啰嗦聒噪什么?吾来了,找寻的又是汝,我们不就是一家人了吗?”
周天一笑,马上伸道:
“说得好,可是现在河图呢,吾中空空如也啊!”
话音未落,龙马便是扭动龙首,望着在她头上始终漂浮不去的河图,一声叱道:
“图儿,图儿,正主已现,还不去乎?”
河图听了,仿佛心有灵犀,呼地一声便平飞而出,望着周天直直飞来。
飞到半途,不知何故,河图忽然又顿了顿,竟自一个转身,掉头回去了。众人正诧异间,河图却斜着身子在龙马脑袋之上,出其不意地打了一下,方才又施施然地转身飞去。
龙马似乎被河图这莫名其妙的一下,打得愣住了,半晌才气哼哼地叫嚷道:
“汝这图儿,好端端的为何打吾?哼哼,辛辛苦苦将汝一路驮来,不感谢也就罢了,还打人,真是岂有此理!”
周天也是看得百思不解,却又只能一言不发。
毕竟,洛书离开神龟,可是安安静静的。
但不管安安静静,还是动打人,任何举动,都不是无缘无故的。
周天来不及多想,眼见河图平飞而至,唯恐它不知深浅也给自己来这么一下,那可就太尴尬了。
要知道,天下所有宝物,都是极富灵性的神物神器,不是天赋异禀,就是天赋神通,一个个的脾气脾性自然也就千奇百怪。虽然有的宝物不会口吐人言,有的宝物则会张口就来,但你千万别因为这一点而厚此薄彼,那可就要大错特错了。
收取洛书时,洛书不仅安安静静,而且是一卷完整的册书,所以收取它时基本上波澜不惊。
而这河图,却是简简单单的一张似是而非的皮张,又该如何对待呢?
宝物进门,就像家中添丁加口,这在人族文化体系中是一件极其隆重的大事,一般是马虎不得的。
正想着,河图来到近前,就像忽然一阵风过,竟人立而起,在其皮张画卷般的表面上,那所绘而就的内容,顿时便生动起来,周天只一眼,就是一丝明悟闪过:
原来,河图与洛书一样,也是无字之书,无字之图。
但是二者虽然都是无字图与书,而且也都是以符篆和符号为主要记载内容,然而它们之间的差异还是十分巨大的。
洛书,是“纵、横、斜”三种符篆,形成某种神秘的排列,并在变化中始终以“15”之和数示人。
而现在到了河图这里——
则完全变成了与围棋中的黑白双色棋子极其相近的黑点,白点,在河图似是而非的皮张载体上,以这种黑点、白点作为主要内容和基本要素,像围棋对局后形成的棋阵那样,也是蕴含深意地相互交替或者更迭,两两相加,或者两两相乘,构成在数理关系上的“和”或者“差”数学内涵,在这种神秘变化中构成各种不同组合,最后完成整体上的矩阵排列。
可以说,与洛书相比,河图简直就是围棋最早期的翻。或者甚至可以说,从围棋的黑白棋子,到河图的黑点、白点,二者这一鲜明的共同之处看,围棋就是河图,河图就是围棋,也都不为过。
如果再将洛书的“纵、横、斜”三种线条基本元素,及其这三种线条通过纵线、横线和斜线的排列组合,所形成的神秘排列方式和变化,与河图、围棋三者合一,那么就是一个完整的围棋门类了。
因此从这个意义而言,河图就是围棋的技战术,洛书就是围棋的理论架构和指导思想。
当然,如果这种猜想成立的话,到底是围棋开启和发源了河图洛书,还是河图洛书启迪和创造了围棋,这就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了。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河图,洛书,与围棋这三者之间,一定有着割舍不断的血肉联系和逻辑关系。
而且或许,这才是今天河图、洛书突然提前应运而生,并与周天不期而遇的最大因果存在。
而周天云游洪荒,不知不觉走到了不周山来,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召唤,感应和安排呢?
……不知不觉,在人立而起的河图,黑黑白白不断的矩阵变幻中,或许是受到了气息相通的感应,又或者是某种神秘召唤,许久没有动静了的一尺棋枰,就在这时,忽然有了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