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尘埃,它是幸运的,但同时也要为此承担它由此而生的因果。不知何时,昏昏沉沉中,一根烦闷的指,突然直奔而来,几乎擦着它的头皮――假若它已经化形有了头皮的话,在自家的一块发痒的头皮上使劲抓了又抓。
良久,指的主人,方才收回指,不知面向何方长叹一声:
“唉悲剧了,没有了天幕,鸿蒙又在何方。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鸿蒙,也许本来它就是一个发射器而已。把一切发射出去,当然也包括老子这个倒霉蛋,接着就是发射后不管,像一架战斗回家睡大觉去了!”
尘埃被这一股股声波震得心神荡漾,但同时也犹如醍醐灌顶,巨大的信息量顿时将它全身心地包裹了起来。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声音再度郁郁寡欢地响起:
“也不对,那鸿钧好像说过这么一嘴,即使在他合了天道之后,有一个去处,就连他这个洪荒唯一至尊宝也是去不得的。这个老家伙,说的应该不是后来大道圆满之后的混沌世界,极有可能,他指的就是这突然退隐的鸿蒙。而那天幕,不过就是鸿蒙之门吧?”
嘀嘀咕咕中,尘埃突然一阵颤抖,随即完全失去了知觉。
现在的状况,好像比待在鸿蒙时要解脱一些,但其实不然。
打个比方吧――如果说,鸿蒙时周天是被塞在一只装满了浆糊的大无边瓶子中,现在则是又被装进了一只塞满了水果的大无边罐头瓶里。
以前想动一动,得连滚带爬。现在想动一动,呃,得准备全身的骨头疼。为什么?因为大道啊,大道初成,法则丛生。
何为法则,大白话地说,或者科学地说,其实就是各种力。
各种各样的力,相互制约,相互羁绊,又互为依存。各种力,以后倘若有谁融会贯通了,就将衍化成各种神通,比如盘古,比如鸿钧。当然,除了力,其他方面也不可或缺。但现在,已经有感的,只有各种力。以后的,以后再说。
所以,有了各种力的制衡,这时候的混沌,随便走一走,就会浑身骨头疼,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周天已经学会了不动时,就全身横卧的那种姿态,就像海洋里的巨鲸,将全身的重量全部分摊到每一处的肌肤中。而事实上,他并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早已变成了一个见风就长的庞然大物。至于多么庞大,以后的盘古会给他一个参照。
当然了,他也不必因此而烦恼。真到了那时,或者提前遭遇了什么参照物,也许那时他也早已有了相对应的神通――比如法天相地,想大想小,到时随便他自己好了。
只是有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却一直都在发生着,而且至今都没有破灭的迹象:
那一粒藏在周天一头乱发之中的尘埃,在混沌无所不在的混元之气的滋养下,同样也是见风就长。虽说限于其本身的大小所限,但现在也还是变成了半个芝麻大小,而且似乎还有了一些微小的灵智。
比如,每当周天打盹的时候,它便会在一根发梢下使劲,然后周天就会跟着使劲挠挠头,然后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四处张望。
张望是一个好习惯,可以见多识广,增加阅历。
而对一粒微不足道的小小尘埃而言,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呢?尤其是当它自己,还不能拥有一双完美的眼睛之时。
嗯,现在它似乎也十分熟悉了这句话:鸿蒙无衍纪,混沌五衍纪。
衍纪,衍纪是一个什么东西呢?
就在这小小尘埃不断重复着的碎碎念中,终于有一天,一道影子突然炫目地一闪而过,紧接着,在不知其远的另一边,又一道影子也是突然凭空而出,然后跟着就是稍纵即逝。
几乎与此同时,原本慵懒无比的周天,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眨眼间便完成了坐起,凝望,然后冲刺的全过程。
只可惜那一道道突然闪现的影子,实在太快,也太过分散了。
几个起落后,周天便不自觉地放慢了自己的身影。
不过,一丝微笑,却油然而生。
此刻的混沌,恰好完成了最后一片黑暗被点亮的尾声。也就是说,这流出的鸿蒙原始之物也最终完成了那种仿佛最后一滴血的演化――从此以后,混沌除了混元之气,再无任何鸿蒙原始遗留。而在这最后的新旧交替中,便有了一个个悸动的影子,凭空而出。
这个时,把握的真好。
能够料得此先的,除了那赫赫有名的三千混沌魔神,还能有谁?
呵呵,现在乱撞一气,恐怕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齐刷刷地朝着一个地方争先恐后地跑过去。既然如此,倒也不必着急了。
微笑中,周天缓缓停下脚步,闭目感应了一番,不由得又是自言自语感叹了一句:
“也不知等待了多少岁月,期盼已久的那一刻,看来真的就在眼前了。唉,又有多少人真正知道,鸿蒙,混沌,洪荒,三者到底是混为一谈,还是各有玄啊!”
话音落处,周天举目随意找了一个最新闪过的影子,然后追着印记,款步跟了上去。
也许,这就是他作为唯一人类这个异数优势之所在。
现在像一群嗡嗡乱撞的没头苍蝇般四处寻找的三千混沌魔神,当然都是抱着同一个目的。而周天要寻找的,自然也是一样的,那就是混沌中最大的主角盘古。
盘古现在何处,又是什么状态,恐怕谁都没有准确答案。
那么,与其一个人没头没脑地瞎找一气,为什么放着比他还积极的便宜劳力不用呢?要知道,三千个神通广大的魔神,全世界去疯狂折腾一通的能量,可不是他一个人所能比拟的。
事实上,早就为此做好了计划的周天,在三千魔神终于现身于混沌不久,很快就有了成果:
在不知岁月的不紧不慢追踪中,突然在某一时刻,周天一直跟随的那个混沌魔神,仿佛一下子感应到了某种指示,在迟疑中弯弯绕了一番之后,便开始朝着一个方向加速电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