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落在远处的枯木上,青司瞄准那树皮上的一记黑点,将箭筒里的箭矢根根射出。
太长时间没练,大部分箭矢都脱靶射向一边,仅有的那么一两支,也全无力道的钉在枯木上。
青司甩甩手腕,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是只要一开弓,先前被南无月射穿的手腕就隐隐作痛。
看看空了的箭筒,青司走到一旁的草丛里将射偏的箭矢捡回。
箭矢散落的比较远,她正弯腰捡着,就见四五枝箭枝被递到面前。
青司抬头看去,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蓝紫色的繁复华丽长袍,还有那从肩头垂下的细小发辫。
是南凤。
“多谢,”青司接过对着南凤客套的道谢。
南凤的目光落在她紧攥着弓弦的手指,和她刻意保持的距离上。
因为自己的出现,她正处于紧张戒备当中。
“你不用怕,我不会对你怎样。”
对于这话,青司是一点也不信,她不知道南凤为什么会这么说。
但是一旦南凤知道,自己对梁国做的那一切,恐怕此刻她已经被南凤用弯刀砍成肉渣。
“世子不必如此,虽然那天的事我有些记不清了,但是谁对我做过什么,我还是知道的。”
甚至,青司猜测她会不会在无意识间说漏了什么关于前世的事。
“时候不早了,世子也该回去了。”青司接过南凤手上的箭矢将他放进箭筒里,原本放满的箭枝的箭筒如今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剩下的箭矢谁知道被她射掷到那里去了,青司走到枯木前去拔钉在上面的箭矢。
可是也不知是那箭尖太过锋利,还是青司天赋异禀,那箭竟然拔不下来了。
青司试了两下就放弃了,毕竟这箭多的是,没了就没了。
青司这边正大方,那边南凤就已经轻而易举的拔下了箭枝。
“多谢。”
青司依旧客气而疏离的道谢。
“我们一定要这样?”
说话的是南凤。
青司闻言眉峰一挑,“那我们应该怎么样?你拿弯刀,我开弓弦,就着这月黑风高比一场?”
青司道,“不是我不愿意,只是你觉得这公平吗?你自幼习武,我今年五月才开始试着开弓。”
从五月开始拉弓,一个女子练到现在能够有如此成就,已是不容小觑……
不对,“谁要与你比武!”
南凤不满的看着青司,“你这脑袋里装的是什么,除了胡思乱想,难道什么都不会了吗?”
“我觉得能胡思乱想本身就很好,你别忘了,南凤,我之所以还有命站在这里是胡思乱想,是因为有人替我挡下了要刺向我的那一刀。”
青司平淡的阐述着一个事实。
“而且,你亲姑姑前脚想置我与死地,你后脚就跑来这里,说实话,我很怀疑你是不是特意过来补刀的。”
南凤没有说话,他皱眉看着青司,他知道她说的都对,可就是让人听得莫名的不爽!
“我若想杀你,你觉得你还能活着?”
青司退后一步,又退后一步。
“我知道你只要动手,我绝对逃不过,不过没动手,不代表不想杀。”
“当初你在山洞里,在你身负重伤,而我不能对你起到任何威胁的时候,你都对我抱有杀意,别说你现在对我就是和平的。”
她竟然都知道。
那……她为什么不说?还是说,她对以及一直都心有戒备。
“南凤,对于你梁国来说,我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也不会对你放下戒备。”
青司说着转过身去。
立场不同,是没有办法成为朋友的,因为上一秒还能顺利聊天的,下一秒可能就要去准备死我活。
风吹动倒映在地上的树影,等那些阴影缠绕成一团心烦意乱的黑线。
“真是自找苦吃。”
穿着一身漆黑,覆着斗笠的女人从一旁大树后面走出。
“只要你将西周纳为己有,依着你的身份,到时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即使是要她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南凤冷冷的瞥了黑衣人一眼,“管好你自己就行,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一个死人。”
“可惜这个死人即使死了也要给梁国办事。”
抱怨归抱怨,好歹捡回一条命的南无月,可是比任何人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二次人生。
“身为一个死人虽然没有资格说什么,不过,我们马上就要回到京城,梁国大军也顷刻就至,这种时候,你还是放下你的儿女情长吧――世子殿下”。
南无月嘲讽的勾勾嘴角,借着稀薄月色隐入身后缠绕的重重黑暗。
远处篝火烈烈,马车里的灯光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那种热闹。
可是,这不属于他。
这里是西周,没有属于他这个梁国世子可以落脚的地方。
只有让这里成为他的,才能将那人说的所谓立场丢掉。
可即使是那样的话,也是不成的吧,她那么讨厌梁国。
“难道真的要你死我活这样子吗?”南凤跃上身旁枯树的树梢,天边残血凄凉,应不出南凤心底隐藏的风与月。
“百里姐姐快些过来啊,”猫儿拿着小刀切着盘中的狍子肉,“这是阿大刚刚遇上,才刚烤出来,可新鲜了。”
练了一下午的弓箭,现在确实需要好好的吃顿饭。
刚刚片下的狍子肉,虽然有些硬也不大好咬,但是正如猫儿所说,这肉的味道却是很香。
“味道不错,等会可以与你父亲送一些去。”
“他会吃这个吗?”虽然猫儿这样问,但是他的心底已经开始隐隐期待。
“应该会吧,毕竟味道真的不错,不过我们最好还是问过院判之后再说,要是他吃了这肉伤口不适就不好了。”
孝贤太后原本正随着芳若出来透透气,不期然间就看见与猫儿说笑的青司。
“郡主看上去与世子相处的很好。”
想到高渐离为着袒护青司,不惜让那匕首险之又险的穿过脊背,她就火起。
“是不是真的好谁知道,难保她与那些宫里的人一样,面上一套,心里又是另一套。”
白芷知道,这是孝贤太后的气话,明明她就对青司很是满意。
“奴婢却觉得郡主不错,太后还记得吗,您以前抽签从来没有抽过上上大吉这种笺文,自从遇见郡主之后是不是就变了哪。”
“那是因为那卷佛经。”孝贤太后尢不服气。
芳若见此忍不住掩唇轻笑。
“太后是不是忘了,那经文也是郡主献来的,还有您当初抽中的吉签,不都在证明,这就是燕王殿下的命中人啊……”
“命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