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凤?”
细软的手指紧紧握着眼前这人的肩膀,那些曾经被人鞭挞而过的鞭痕,那些在他身上新结的伤疤。
青司紧紧的看着眼前这人,唯恐这人的存在,只是她似梦非梦间的梦幻泡影。
“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青司忍不住脸上大喜,手下的肌肤是结实的,是温热的,亦是鲜活的。
他还活着,她的南凤还活着。
可是青司握住的对方的手掌却被南凤一把甩开。
他拧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发上的黑色已经褪尽,灰白的颜色让他觉得既难过又熟悉。
可是,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人。
“你到底是谁?”
为何知道我的名字?为何让我这样熟悉?
这句话什么意思?
他是南凤,她是百里青司,可为什么他现在对她全然陌生?
“你当初受了伤,是怎么离开的?又是怎么活下来的?谁救了你?”
南凤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救我的是南无月,你又怎么知道我受过伤?”
竟然是南无月,看来当初她并没有死在高佐手上,死的只是“惠太妃”。
不过更让青司在意的却是别的。
“南无月有没有提醒过你,你受伤……是因为什么?”
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回答,可是他的嘴巴却好似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在哪里轻轻张合,将事实一一说来。
“南无月说过,我之所以身受重伤,是因为一个叫做百里青司的人,她魅惑了西周的皇帝,使之剿灭了梁国,这一次也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让狄国派去埋伏西周的刺客,将我误伤。”
这些本来都是他放在心里的隐秘,南凤甚至从未想过向着他人提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女人,他却能说的风轻云淡。
好像身边这人是值得信赖的一样。
可是怎么可能哪?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绝对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即使是他的父亲。
所以,她觉得南无月必然是在话里隐瞒了什么。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南无月,所以才导致了他的受伤,现在仔细一想好像并不是这样。
尤其是南无月口中提及的那个百里青司,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又是谁?”南凤看向面前这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是不仅熟悉的感觉依旧,就连那种提防之心都没有。
青司没有言语,心里却一阵苦笑,看来南凤大约是失忆了,虽然不明白这失忆的原因是什么,但是他显然已经将自己忘却了。
这还不算是最糟糕的。
最遭的是,在别人嘴里,她成了南凤的敌人,是让他变成这等模样的罪魁祸首。
虽然,南凤之所以会这样,究根究底的还是因为她。
但是他们的关系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梁国与她不死不休的场面。
梁国与她本来就是不死不休,杀父之仇,毁己之恨,唯有梁国覆灭,才能抹消她心头怨恨。
青司勾着嘴角笑笑,南凤还活着的消息还没有让她欣喜片刻,她又要为了自己的性命岌岌可危起来。
一旦她说出自己的身份,忘却自己的南凤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
南凤眼眸不耐的眯起,这人犹豫的时间太长了,这让他有些不安,“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
“我不是不回答,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回答。”青司看了一眼南凤,又将自己往水池里缩了些许,“毕竟你我现在的模样,确实有些不合适。”
周围的热汤温暖依旧,假山灌木,热气依旧蒸腾的好似仙境,只除了互相有些“坦诚相待”的两人。
南凤下巴一抬,挑眉看着青司,“我早就在这里,是你不发一言的进来,破坏了我的热汤。”
青司无所谓的耸耸肩,“房门没关,怨我?”
“你既然早就在里面,为什么我进来时不吱声?”
南凤一时无言,他能说直到她进入汤池前,他都以为她是个寻常男侍吗?
话说,怎么会有女人来到赫曼的热汤宴?
“你到底是谁,又怎么会来这里?”
“这个嘛,就说来话长了……”
青司看看左右,靠向一旁放着衣物的架子。
“我的名字叫重楼,简单来说,就是赫曼王后某次出去时看中了我的夫君,将他抢占而去,不得已,我只能乔装打扮进入狄国王宫,好见我夫君一面,你看看我这头发,就是见不到我夫君,朝思暮想的,都愁白了。”
青司随口编了个痴心女子恶王后的故事,这故事她也不记得是在那个话本上看过的,不过如今拿来用最好不过了。
放着衣物的架子有些高,青司要想拿到衣裳,就必须站起来,这在寻常看来是个小动作,在这种场景下就让人觉得有些羞耻了。
青司在水面上露出脑袋,早知道这样,她就不为了贪图片刻舒服,跑到这汤池里来了。
“赫曼王后的宴会就要开始了,你不出去吗?”
青司无法站起来,所以她就打上了南凤的主意。
南凤眸眼一眯,他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女人,难道她就不知道,自己现在不着寸缕?
“我知道你现在觉得很尴尬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看的,不仅不看也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青司说着很识时务的转过身去,对着面前的某处灌木从,一副欣赏的很认真的模样。
身后好半天没有动静,青司不知道南风的动作,但是她也不敢转身,唯恐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过了良久,青司才听到身后有水声传来,然后是脚掌落在金纹方砖上,慢慢的由远而近。
青司呆的是衣服架子下面,所以即使她眼观鼻鼻观心,也依旧能听到衣衫婆娑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放大。
直到那声音平息,知道插住的木门被人打开又被人重新关上。
青司这才舒了口气,一下子坐在台阶上。
“竟然还活着,”青司心底百般复杂,她也说不上是是惊是喜,活着她开心,可是却成了敌人。
“不然那?”百里青司靠着池壁一阵苦笑,“难道真要他死了你才开心?”
青司仰头看着汤池上方的金纹屋顶,“南凤,不论如何,只要你活着……活着就好。”
那怕再不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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