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糊弄他们去送死？”</p>
南卓硬是挤了边子白的座驾，也是南卓以前的那辆旧车。 放着自己的豪华新车不坐，非要挤到已经坐了四个人，加赶车的赵武已经是五个人的车，还不嫌挤，可算是这样，边子白也没办法吐槽南卓的无理。</p>
这家伙已经放弃了贵族的矜持，都和边子白等人坐在同一辆破车来了，他还能说什么？</p>
难道让他下去？</p>
当然，南卓之所以要凑热闹，完全是因为好心作祟。</p>
边子白移动了以下身体，避开了踩着当利的趴在地的后背，爬车的南卓。要不是应龙很识相坐在了驾驭的位置边，恐怕车真的挤部下任何人了：“你想要问什么？”</p>
“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p>
南卓有样学样，反正边子白嘴里的怪话很多，他学过来一句两句的也不怪。可是，他很怪当士兵发现自己面对的敌人是无法战胜的时候，按照卫国军队的习惯，崩溃不过是在一念之间。</p>
到时候，作为指挥作战的边子白要倒霉了。在卫国，士兵从来没有因为没有打输掉战争而遭受非议和处罚的先例。可是带兵的将领和大夫，难说了。</p>
边子白肯定的摇头道：“不会。”</p>
紧接着根本不给南卓反驳的机会，反而抢先说道：“我只是让他们回到原先的轨迹去，士兵该有士兵的样子。总不至于连战场拼杀的勇气都没有，如果卫国的军阵已经堕落成这样，还不如让他们解甲归田，卫国彻底放弃军队好了。”</p>
“再说了，如今的局势已经到了任何国家都需要变革的时代。不变革，结局恐怕很容易预见。韩侯进攻郑国已经快一年了，围困阳翟也足足七个年，不出意外的话，韩郑之战在年内必见分晓。十年之，大战三次，小战无数，三成郑国城邑已经是韩国治下，一旦阳翟城破，郑国国祚不继，势必吞并其国土臣民。郑国灭亡，卫国还会远吗？”</p>
“阳翟？”</p>
南卓陷入了沉思，他感觉可能性不大，郑国的实力其实在二流国家之，很强，超级强。</p>
强到什么程度？</p>
号称春秋平头哥，不管面对那个对手，都不服。更离谱的是，只有十万军队的郑国算是面对一流强国，也经常会在军事行动获得胜利，让大佬们灰头土脸的回去。</p>
可实际，郑国的国力并不强。这种不强主要是从人口数量衡量，两国人口差不多，国土面积也几乎相当。甚至经济模式都差不多，都是以工商业为主要经济支柱，加平原地区都是产粮地，人口密集，百姓富足。但是战斗力不是同日而语。春秋时期，郑国展现出了在征战的特殊能力。怼周王，怼晋国，怼楚国……还能经常怼赢了。</p>
不是一流霸主，郑国都不放在眼里，算是一流诸侯国，郑国也不虚。算是强大的晋国，楚国，最后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似乎拿郑国一点办法都没有。更要命的是，有时候摆开架势的春秋霸主们，在战场和郑国交战，还会打不过。春秋平头哥的名声，也不是吹出来的，是凭借一次次疯狂的战争积累起来的。</p>
原腹地的二流诸侯国在春秋末期，有四个，郑国、卫国、宋国和鲁国。但是其他三国根本无法和郑国相。可实际，千乘之国的郑国国力和卫国相当罢了，甚至还不如宋国。最根本的问题是，郑国的军队是武士为基础构架的军队，国家对低级军官给予特权和经济的倾斜，让武士作战没有后顾之忧。</p>
说白了，郑国军队的强大，并不是强在他们的士兵，也不是强在他们的指挥将领，而是强在低级军官的尚武精神，主将算是大败而逃，小股部队也会进退有致。</p>
这才是郑国军队一直能够保持很强战斗力的原因。</p>
南卓想了想，觉得不可能，依据很简单，韩国和郑国的战争互有胜负。尤其是在郑繻公时代，还大败过韩军：“阳翟有六万大军驻扎，郑国一半以的军队都在阳翟，强攻肯定是攻打不下来的，唯有围困。但如果郑人出城而攻，韩人损失也不会小。”</p>
南卓说的也是在点子，别以为战国七雄，个个顶天立地。</p>
“韩国继承了晋国的三分之一的军力，但是韩国军队并不强，至少在原各国的眼是如此。即便韩国能够从国内抽调十几万大军，但也是乘着秦魏在河西大战，没有人能顾得韩国才有这样的作战机会。一旦失去了灭掉郑国的机会，此后，可能韩国再也没有灭掉郑国的机会了。”</p>
“因为，秦国也好，魏国也罢，如果能够从河西之战之缓过来，都不会允许韩国继续发展下去。因为身边有一个强大的对手已经够麻烦了，如果再多一个，平衡会被打破。这也是为什么我说韩国的机会这一次。估计韩侯也看到了这次的机会，才会用倾国之力来筹备这一战。”</p>
“可即便如此，韩军的胜算也不大，但韩侯不得不赌一次。因为从韩武子以晋国卿身份弑郑幽公之后，韩郑是死仇，已经不可能和解。一旦韩、秦发生战争，郑国必然会从韩国背后进攻，韩侯不敢给子孙后代留下这么一个隐患。”</p>
照着边子白的分析，似乎郑国灭亡不过是在旦夕之间。一旦阳翟城破，或许是郑国灭亡只之时。</p>
南卓相信了，但是他觉得边子白似乎跑题了，他问的是边子白忽悠那五百禁军去送死，根本没有问韩郑交战：“可算是韩郑交战的结局已经注定，但是和卫国的禁军又有什么关系呢？”</p>
“关系大了，郑国灭亡，难道你以为卫国能独善其身？卫国不但要面对齐国的威胁，更要面对赵国连年的打劫，一旦韩国做大，不免会生出灭卫的心思。”边子白顿了顿幽幽道：“卫国的军队是打不过人家的，但是可以选择一种他们希望的死法。”</p>
“你还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南卓怒道。</p>
边子白却笑道：“至少在被围困灭国之际，卫军能够做出一个选择。是拿起武器，为了保护他们的家人活着？还是丢下武器，成为被奴役的对象。你们都应该清楚，被吞并的诸侯国的军队，在列强的地位是什么？”</p>
只能是炮灰，如同奴隶军一样的存在，在之后的战争之，成为吞并国征战的消耗品，用来保护本国的军力。作战的时候，韩人会像是驱赶野兽一样驱赶卫国的军队，冲进交战的对手阵营之，不计伤亡。</p>
这话，连南卓都相信了。更何况是丁祇，他虽然在卫国有很大的权力，但是对于战局和战略，根本是一窍不通。也没有机会系统的学习，被边子白的论述折服也在情理之。</p>
与南卓等贵族公子相，一旦卫国被灭国，丁祇的处境尴尬了起来。他甚至连投降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只是一个太监。</p>
对丁祇来说，卫国覆灭带来的危机，甚至要大过太子训继位的威胁。</p>
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一个主战派的立场已经在丁祇的心里扎下了根。但同时，他并不看好边子白的整军办法，简直是儿戏。可问题是，边子白有什么办法？给他的时间这么多，他也希望训练处一支令行禁止，士气高昂，战无不胜的军队出来。但是，可能吗？丁祇这老小子给他了半天的时间，不忽悠这帮禁军战场，他还能做什么？</p>
最多是等他们战死的时候，多准备一点禁品，聊表心意而已。</p>
话说回来，边子白其实对自己的军事才能并没有多少底气。他也不是军校毕业的不是？</p>
算是军校毕业的，热武器时代的士兵训练和冷兵器时代的能一样吗？</p>
到时候还得抓瞎不可！</p>
南卓并非以战略见长，卫国也不需要卓越眼光的战略家，他们需要的是商人，是实干的官吏，还有能够稍微抵挡一下敌人侵略的守城将军，拖延一下敌军的进攻，等待‘老大’派兵救援时间。</p>
“可是我根本看不到你对禁军做的一切，会有哪怕任何战力的帮助。但愿赵国的密探不是赵国边军调出来的武士，要不然你只能带着这些家伙豪情万丈的出城，然后灰溜溜的逃跑到城内，躲起来。”</p>
自从车队离开军营，带着近五百的禁军浩浩荡荡的从帝丘城穿过，不断有武士加入其。其包括子氏的私军，也有南氏的私军，人数已经超过了百人。</p>
尤其是南氏的私军，家族继承人要去观战，自然不能忽视。大宗伯南丰差将护卫府邸的所有私军都恨不得派遣到儿子身边。以至于南卓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他乘坐的安车边并施礼，然后加入队伍，不经意之间，胆气渐豪。</p>
反倒是，身边只有一个仆人跟随的边子白显得势单力孤，多少年传承下来的经验，卫人宁愿相信自己手的刀剑，也不会相信国家的军队。哪怕这支军队的装备放在霸主国也是一等一的精锐，但没用。</p>
羊还是羊，根本成不了狼。</p>
边子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能够如此清晰的认清自我，可见南卓也有见识。但是他的手段岂止这些？</p>
“你以为这样结束了？我还有手段没有用出来。”</p>
南卓不屑的冷哼，对边子白的死要面子给予鄙夷的回击。</p>
边子白也不在意，反正马要出城了，士兵的士气，一次鼓舞足以大战的，肯定是精兵。这种军队，在卫国……没有。</p>
那么对于主将来说，不得不选择第二次鼓舞，甚至第三次鼓舞。</p>
这也叫蓄力，像是拉弓箭一样，一点点的拉起来，达到满月的势，然后一下子放出去。</p>
南卓不懂，可是十岁的孙伯灵是明白的，他很好心的告诉南卓：“大令的办法都是兵法。”</p>
眨巴了几下眼睛，南卓觉得好像不太对劲。什么叫‘兵法’，不是告诉他没看出来吗？可你一个小屁孩，难道看出来了？再说了，南卓是见过大世面的贵公子，其能力是担任大夫的官职也没有多大的问题。</p>
“小子，你可不要危言耸听。兵法，某也读过。可没有道理一出场要杀人的，要不是刚才内宰拦着，恐怕禁军之有人人头落地。万一到了战场之军队哗变，如何处理？”南卓皱眉道，他不喜欢孙伯灵，这小家伙别看胖乎乎的，傻傻的样子，可说话却夹枪带棒，让他听着很不舒服。</p>
孙伯灵摆弄着他胖乎乎的手指，掰开了说道：“如果杀几个人能够威慑全军的话，这是最有用，见效最快的办法。尤其是杀几个声望高的军汉，更是如此。”</p>
他甚至想到自己的玄祖孙武子，当年吴王试探孙武子用的人是宫女。阖闾根本不相信孙武的能力，他只是给伍子胥一点面子而已。但是孙武做了一件让阖闾心痛万分的事，是把阖闾最心爱的两个嫔妃杀了，一下子震慑了所有的宫女。在之后很短的时间内，一支由宫女组建成的军队出现在了阖闾的面前。</p>
治军，杀人不是目的，而是手段，达到威慑所有人的手段，告诉他们军法不是摆设，仅此而已。</p>
“你看出来了？”</p>
孙伯灵能说这话，显然出乎边子白的意料。可是南卓不答应了：“还没有出征残杀属下，难道不会引起士兵的怨恨？”</p>
“为将者，恩威并施，说了你也不懂啊！”孙伯灵胖乎乎的，很乖巧的点头回答边子白的询问。然后反驳了一直找茬的南卓。要是换边子白说这话，南卓也忍了，可是换成了孙伯灵补刀，像胸口被插了一刀似的痛到灵魂深处。</p>
他竟然被鄙视了，还是被一个小屁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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