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p>
我在哪儿？</p>
我在干什么？</p>
公子训垮掉的脸色，惨白如同水泡发过的白菜梆子，透着一股诡异的酸臭味道。 他怎么也想不到，边子白竟然很有可能是自己人？</p>
但是今日之后，这个人恐怕将是他政坛最大的敌人。</p>
对边子白的所有信息都来源于道听途说，佞臣，谋略不俗，少年气盛，从任何一点来看，都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主。看来是一个刺头，刺头都很难对付，想到这些的时候，公子训再一次患得患失起来。</p>
整个人似乎都有种游离天外的神韵。这一点，非常像他死鬼老爹卫国姬颓。</p>
卫公姬颓也是如此，经常会患得患失，畏首畏尾。当然，他更多的是瞎琢磨，有人要害他。如果边子白真的成了公子训的幕僚，甚至是隶属太子宫的属官，他一定会嘱咐公子训：“对待一个没有安全感的迫害症患者，最好的办法是对他没有威胁。”</p>
而卫公恰恰是这么一个迫害症患者，他可以容忍官员的尸位素餐。可绝对无法容忍官员们私底下有异心。</p>
公子训的所有表现都落在卫国朝堂的士大夫的眼，卫国有了一个姬颓，已经让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了。要是多一个公子训，这让他们怎么过日子？</p>
当然，这种厌恶的表情，在大殿的士大夫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都不会流露出来。</p>
唯独渠义鄙夷地看了一眼公子训，继续开口询问：“君，边子白的官职官阶是否已经确认，何人签发，官牒和印信可授予？”</p>
这种事卫公一直是不管的，他看向了丁祇，后者面对渠义解释道：“已经授予印信和官牒……只不过……”</p>
给边子白授予印信和官牒，有两个人点头可以了。一个是卫公，另外一个是子思。他们决定的事在卫国已经等同于法律，一个是万民之的国君，一个是百官之首的国相。自然不需要其他人同意。</p>
当时的操作程序是，边子白收到了丁祇送来的‘礼物’，官牒印信在其。可边子白是否已经发现难说了。</p>
因为边子白没有做出表示，而这表示在官场虽说是个过场，可这个过场没有却不可。</p>
渠义追问道：“只不过……什么？”</p>
“边子白没有来谢恩。”丁祇说这话的时候，也有种心累，他不是没有提醒过边子白，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家伙可能是故意装傻充愣，愣是没有搭茬。</p>
既然没有谢恩，那么边子白可能最后不接受卫国的官职。这是一件悬案，是悬而未决的事，必须要当事人确认才可以。</p>
这下子，可把渠义为难住了，如果边子白最后没有接收卫国的官职，那么边子白受贿是子虚乌有的诬告，可执政府的子思承认边子白是官员。国君也对此表示认可。那么需要当事人当殿解答。</p>
可边子白……</p>
渠义为难地看了一眼丁祇，后者也是一阵无奈，他也不能强按边子白在卫国当官吧？渠义只能无奈道：“君，此时需要边子白当庭承认，没有他的承认，此案将因条件不足而不被受理。”</p>
卫公姬颓本来不觉得审问边子白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他只是好，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到现在还没有表示出自己的立场？</p>
他哪里知道，公子训在性格他更加无解。看了一眼还在发愣的公子训，连姬颓也不由得叹气：“如果将卫国交给他，是否是真的合适。”</p>
“边子白何在？”</p>
卫公可以不说话，丁祇却不能。他的作用是在任何地点时间，帮国君阻挡麻烦。</p>
可边子白根本没有在大殿外候着，子思不同意，认为这是对国之士的侮辱，改为让人跟着即可。渠义也是清楚的，他其实也派人跟着边子白，知道这家伙这几天几乎都会出城门练习骑马，而朝会之前，贴身跟着边子白的应该是子思派出去的苟变。</p>
渠义咳嗽一声，尴尬道：“出城骑马了。”</p>
“你没有告示他，在非议期间，不得离开帝丘？”丁祇并非是故意为难渠义，因为渠义这家伙以前做事太靠谱了，从来不会出现纰漏。没想到，在边子白身还是出现了纰漏。这让他很吃惊。</p>
渠义幽怨地看向国相子思，后者坐在大殿臣左边的最前位置。一路打坐修仙的样子，仿佛置身事外。一步怨气忍不住需要发泄：“国相认为，边子白竟然已经被授予官职，是卫国的官员，但考虑到还没有履历。要给予特殊的关照。不能因为人云亦云，将对方当成犯人一样看押起来，不符合对士大夫该有的礼仪。”</p>
“这事做得对。”丁祇平日里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他一直以来都是卫公应声筒的存在，突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一开始，让渠义还误认为是卫公的态度。</p>
躬身对卫公解释道：“并非卫国对士大夫苛刻，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能纵容。还请君给予臣授权，让臣派人将边子白看押起来。”</p>
“唉……渠义，你刚才说如果边子白不承认自己是卫臣，那么案件不审而结，是吗？”</p>
“是的。”</p>
“可边子白是个人才，卫公很看好，粗鲁对待，不仅仅让诸国看轻卫国不重视士大夫的体面。还有可能让边子白不悦，从而不承认卫公和国相子思的任命，这才是问题之关键，可又解决之法？”</p>
渠义心头大骂：“耶耶有什么解决的办法？要是有，早用了。”</p>
斟酌之后，渠义建议道：“既然无法让边子白当庭出现证实，那么只能延后聆讯。君可否？”</p>
卫公倒是不在意，他还在琢磨自己的儿子公子训，怎么蔫了？</p>
因为盘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p>
事情要是如此简单，那好了。</p>
在大殿里，算是跟着南氏，还有公子训的官员都觉得拖几日没有什么大不了。他们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问题可能在公子训身。可谁让他是主子，他的过错谁敢去指出来？</p>
可还有一个人急了，原以为边子白要倒大霉了，可一转眼，似乎形势急转直下，仿佛连渠义都不怎么心了。</p>
这个人是句容，太史句容是下大夫，在大朝会，有卿，有卿，有下卿，他一个不入流的下大夫，真没有什么机会开口。而且还在大殿距离门口只有一步之遥的位置，这让他有种国家大事不被参与，被忽视的愤慨。周天子设立百官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p>
再说了，他和边子白可是死仇，眼瞅着边子白要逃脱升天，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在家里头受了一肚子窝囊气的男人，不发泄一下，这日子还能过吗？</p>
“诸位大人，在下有话说！”</p>
太史句容？</p>
他的开口让不少人为止不解，不入流的小官，难道他还能说出惊天秘闻来不可吗？</p>
而当句容开口的那一瞬间，卫公和公子训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卫公认为这是太子训的后手，让他最为忌惮的句容一直是卫国朝堂不让他喜欢的官员。而太子训认为是他父亲给他的反击讯号，卫公并没有放弃打压他的心思。他已经让卫公怀疑了。</p>
句容站起来，很悲催的是，在大殿也是排资论辈，更是等级森严。句容连个案几都没有，在他前面的大夫、大夫和卿都有一个案几，有蒲团。到他这里了，只有一个蒲团。还是靠门的，你们这些官僚知道靠门的位置在冬天有多冷吗？</p>
站在大殿央，句容用睥睨的眼神扫过众人，开口道：“下官可以作证。”</p>
“你？”</p>
“没错，是下官。”</p>
句容也是豁出去了，要是让边子白过关了，到时候狗屁翰林院真要弄出来了，到时候他句容成了边子白的属下，有道是汉贼不两立，好吧，他和边子白是水火不容的局面，恐怕这辈子无都无法改变了。</p>
至于说句容说自己是下官，并非是谦称。而是太史属于天官属衙之下，周公制定《周礼》，将官员分成部分：天官，太宰为主，国相、大尹、令尹、执政、都是各国的称法，其实职务等同于太宰。除此之外，还有地官、春夏秋冬四官。分别为，大司徒、大宗伯、大司寇、大司马、司空为首。其前四个官职都是卿一级的官职，司空看情况而定。司空也是负责国内所有营造事务的官职，在秦汉之后，其首官是将作大匠，到了隋唐之后的官职名称更熟悉了，工部尚书。</p>
渠义是天官部的副手，也是二把手。句容对他，下谦卑的过场还是要做到位的。</p>
渠义点头允许道：“说出你的道理。”</p>
“我知道边子白已经授官，他是官员无疑。”句容大言不惭道。他一个下大夫，竟然敢于给卿和国君做背书，岂不是狗胆包天？</p>
“混帐东西，你有何能，取代君父？”连公子训都看不过去，眼前的这个二货肯定不是自己人啊！</p>
句容丝毫不在意：“卫公时，官员外放频繁，公将以简化任命，于是有国君任命，执政府任命即可的说法，但需要有第三人作证。”</p>
“你是说，你是那个第三人？”渠义冷笑道。</p>
句容笑道：“没错，我是证人。证明边子白已经是官员的证人。”</p>
“有何出处？”渠义头大，这事他没听说过。</p>
句容自信道：“公铸鼎立法，自然有出处。”</p>
“鼎在何处？”一般来说，公铸造的鼎要么在太庙，要么死后成为殉葬品，反正没有第三个出处。</p>
句容看周围的人眼神都不善起来，要是他开口一个已经殉葬，那么是死无对证。总不至于让人相信他说话，将公的坟给刨了吧？这是要是做出来，卫国举国下都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p>
句容陪着小心道：“那个鼎虽然已经殉葬了，可太史的府库有档案，记录了这件事情。”</p>
渠义无奈，遇到这么个不知好歹的句容，谁也那他没办法。关键是太史家族掌握了卫国六百年国运的几乎所有典籍和资料，这家伙随口蹦出来的一句话，可能出自那本祖宗写的书或盟誓之，被打脸也只能哀叹自己见识浅薄，最终受伤的还是自己。</p>
卫公姬颓气地发抖，是这个句容，总有办法来恶心他。而姬颓却对这个混蛋一点办法都没有，以为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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